天气渐暖，这是让枯木都发春的季节。

晓青恋爱了。

杨慧年底回了趟老家，来时带着小姑子。

小姑子娇小、腼腆，还没说话脸先红。这年头会脸红的女孩也和稀有动物一样，在人们想起来关注的时候才发现，人类的文明正在把少女脸上的一抹红赶尽杀绝。小姑子和晓青很多共同点，两人从见面的第一天就黏在一起玩小孩的游戏，下五子棋。

也不知是天热还是春情荡漾，晓青的脸竟然红彤彤的。他的气色一直都不是很好，前几天泡澡水温稍高他倒在地上，被人光着身子抬出时脸像张白纸。

我突然地食欲全无，每顿勉强喝点汤水。

晓青约小姑子出去玩了一天，回来后吃过晚饭就不见了，九点多还不见人，也没和我说去哪里。

我知道他还和小姑子在一起，我在心里猜测着他会在哪里？

他和小姑子在一起是怎样的情形？是不是拉着手一起散步？

我甚至在想像他们到底是谁把手先伸出去？

想到后来坐不住了，我要到杨慧家看看他们到底在哪里。杨慧家离这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和婆婆住在一起，小姑子来后也就自然和他们在一起了。

我走进杨慧的住的小区，刚进大门就发现晓青站在树下的阴影里，面孔朝上的看着。顺着晓青的视角往上看，那是杨慧家的窗户。晓青不会在这里站了两个多小时吧？我心里的火腾地窜上来，很想上去骂两句没用的东西，再给他一巴掌。

我捏紧拳头的指甲都掐进手心的肉里，慢慢的我平静下来，走进晓青问：“你是想进去还是跟我回家？”

我突然出现晓青吓了一跳，他弱弱的不敢回答。

我说：“要不然你跟我进去，你站到明早晨还是这样站着的，她想不到你会在下面跟个木鸡样。”

晓青没说话，转身往回走，我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话。回到家，我在床上坐着，他给我灌了个热水袋塞到被子里，我拉出来扔在地上。

晓青愣住了，他问：“妈，怎么了？”

我说：“不要，天热了。”

晓青捡起热水袋，把热水倒出来自己泡脚，又问我：“妈，你洗没？”

我用眼睛狠狠的看着他，他低下头。

我说：“你为什么不敢上去，那女孩又不是个仙子，还要你这样仰视么？那么平常的女孩你都怕，那么平常的女孩都能把你迷成这样，你说一声爱她都能把她兴奋死，没见过你这样不自信的东西！”

我几乎是在恨恨的骂，其中也有很多自己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嫉妒无疑是有的，看他怯懦的不敢表态失望也是占很大比重的，伤心、生气、怜悯也都有吧。

我无法一一的自我解释清楚。

晓青抬起头看着我，很长时间后说：“妈，你怎么气成这样啊？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呢。”

我再次瞪了他一眼，他竟冲我吐了下乖巧的舌头。

我准备到卫生间洗漱的，看他这模样又回头说：“别冲我吐舌头，冲小姑子吐去她会接住的。”说完觉得这话太酸太露骨，实在是不合自己平素的性情，忙钻进卫生间关上门。边刷牙边想着这句话，自己也偷偷笑起来。换上睡衣出来时，倒像做了亏心事被人抓住把柄似的不好意思看他了，径自走到床边，窝在被子里睡觉。

自那晚把晓青找回来后，我就不搭理他了，想着他抬头仰望的样子心里就别扭。

把小姑子当嫦娥么？你那文弱的样子也做不了后羿。心情抑郁，饭也吃的少，我的整个状态就和晓青初来是差不多了，回到房间也是恹恹的睡觉，这种无助的不能言说的感情把我折腾的相当虚弱。

每天还要和他们在一屏之内，听着他们言笑，可能是思虑太多，也可能是太过嫉妒，焦灼的心态每天折磨着我的大脑神经。

我的头开始疼了，连续痛了一个星期。有天我从阁楼的梯子上一脚踩空掉下来。

正玩游戏的晓青风一样的速度冲过来把我抱起，连声问：“怎么摔到了？怎么摔到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在玩游戏时也能耳听着我的动静，有几滴眼泪淌了下来，我什么也不想说。晓青还是抱着我在问，我推了几下才把他推开。

小姑子轻悄悄的走过来说：“阿姨，青青对你真好！”

我没理她，晓青可能太过关心我也没理她。小姑子打了声招呼要走，晓青没留也没回应，只是关切地注视着我。

夜晚，我的头开始剧痛，我无法入睡。

我有种强烈的**：有个人能够呵护我，爱我！抱我！用温热的的唇亲吻我头痛的部位！

没有人会对我这样做，从来就没有过。以前没有我心安然，现在没有我做不到，我身体无论哪方面渴求的对象和我近在咫尺，我伸手就可以够得着。

我需要他的拥抱，需要他的温暖，需要他的爱。虽然平日里他的关心已经渗透在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里，我不满足，我的身体和内心世界都是空虚的；我很贪婪，我需要一种实实在在的填充，而不是一种虚幻的想象；我很灰暗，我需要一束我能把握住的光热，而不是每天看着它飘忽不定；我很肯定，我思想活动的数值也是他期待的。

这个念头一起，我下床吸着拖鞋坐在晓青床沿，黑暗里能看见他睁着的眼睛。我等着他的手能够从被子里伸出来，等待他的双手伸向我时，我附到他的匈部上。

我睁大眼睛看着，生怕头疼让我视力模糊看不清楚。

晓青没有动，他的样子就像在沉睡而忘记合上眼睛。

我坐了很久，身体温度散尽，心脏也冷的忘记了跳动的节奏，就连脑门上剧烈抽搐的经络也放缓了速度。

刚才的渴望、刚才的贪婪、刚才的肯定统统都不再是我的思想。我在疲惫起身前还心有不甘的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冰凉冰凉，凉的我按在上面的手指打了几个寒战。

回转身，我躺回床上，心里一片荒芜，无边无际、寸草不生。

裹着被子昏昏睡去，昏睡中，听到晓青叫了几声：妈、妈、妈、、、、、又做梦了，我把被子更深度的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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