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朦胧的曦光 1
作者:他山之石      更新:2019-10-11 14:17      字数:3176

陈羽凡离开曲唐回北京,但她不是要回学校上课,而是要和谷云波拜访被迫离乡背井的原曲唐县经委主任冯玉章,她没有把她的打算告诉妈妈曲芸。那么,冯玉章又会告诉他们些什么呢?

今天,陈羽凡准备乘下午一点十分的火车回北京。中午,曲芸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但她们没有吃几口就都放下了筷子。母女俩要分别了,但这一次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分别,所以她们都吃不下。

吃完了一餐没有滋味的饭,曲芸把女儿送到火车站。

眼看女儿就要登上去往北京的列车,曲芸止不住一阵阵悲伤。往常女儿回来或是回去,都是陈梓良和她一起去接送女儿。那是怎样幸福的情景啊!女儿回来从车上下来,就像一只燕子,一下子就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里。这么大了,但她仍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总要抱住爸爸妈妈亲上一口,引得许多人羡慕不已。即便是羽凡走的时候,他们一家在车站上也是一幅温馨图画。羽凡总是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让他们把她送到车上,然后她再把爸爸妈妈送下来。她还会把头伸向车窗外一本正经地宣布:“再见了,爸爸!再见了,妈妈!我会回来的!”陈梓良总会说:“调皮!”曲芸总会说:“捣蛋!”但这一次,只有曲芸一个人孤零零地把女儿送到车站。过去那种温馨的情景再也没有了。曲芸望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不愿意让女儿看到,就扭过身把流到腮边的泪水拭去。但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没想到女儿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妈……”羽凡同样眼泪汪汪,她抱住了曲芸说,“妈妈,你要保重啊!常给我打电话。”

曲芸含着眼泪笑着说:“不要为妈妈担心。”

站台上的铃声响了,陈羽凡不得不离开妈妈登上列车。

车开动了,陈羽凡从车窗里看见妈妈跟着列车跑了很长一段路。

列车渐行渐远,陈羽凡看见妈妈伫立在站台上向着列车频频地挥手……

那天陈羽凡打开爸爸写字台上那个紧锁着的抽屉,她发现里面珍藏着的都是妈妈写给爸爸的情书。她征得妈妈的同意,就一封一封逐字逐句阅读了那些信件。

她读着那些信,仿佛触摸到了妈妈那颗像火焰一样跳动着的心。妈妈对爸爸的爱是那样纯洁和忠贞,那是白头到老、海枯石烂等描写坚贞爱情的词语无法比拟的。爸爸在妈妈的心里简直就是一座山,妈妈在信里说她每逢看见爸爸的时候都要仰视。陈羽凡阅读这些充满了青春激情的书信时,她的心里就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澎湃,仿佛自己也面对着一个让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但这个男人是谁,她还不知道。

陈羽凡曾经问过妈妈:“你把爸爸当做山峰,那爸爸把你当做什么呢?”妈妈说:“你爸爸把我当成他的妈妈。”陈羽凡听了,情不自禁地扑在妈妈的怀里哭起来。她是在哭死去的爸爸,也是在哭活着的妈妈。妈妈不仅失去了丈夫,还失去了“儿子”,那将是怎样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啊!

陈羽凡心里想着妈妈,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虽然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但仍然感觉这好像是长久的别离。谷云波坐在陈羽凡的对面,把一张纸巾递给她。陈羽凡擦擦眼泪,但她的眼睛依然望着窗外出神。

爸爸当然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离去,她必须揭开那封信背后隐藏着的秘密。

陈羽凡此行并不是要回学校上课,而是要专程赴京拜访原曲唐县经委主任冯玉章,据范静波说,冯玉章现在正躲在北京的儿子家里。范静波给陈羽凡提供了冯玉章在北京的电话号码。预先陈羽凡按照这个号码给冯玉章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拨就通。冯玉章一听说是陈梓良的女儿要前去拜访他,他显得非常高兴,立刻就告诉了她详细的住址,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列车在原野上奔驰,陈羽凡回过头来看一眼坐在对面的谷云波,发现谷云波正凝神望着自己。谷云波发现陈羽凡把目光移向自己,他的内心突然泛起一阵微澜,他有些慌乱地把目光移向车窗外。远处是起伏连绵的群山,近处是大片碧绿的田野。那山,那树,那绿色的秧苗,那弯曲的田间小径……一切都显得那样温馨。谷云波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陈羽凡就在自己的身边。

“你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以后,陈羽凡问谷云波。

“哦!我在想……”谷云波指指窗外说,“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望一望田野或者天空。大树、红花、绿草、阳光、蓝天、白云……都会给你带来愉快,都会让你忘记烦恼。”

“你是个诗人。”陈羽凡说。

和谷云波相处没有多长时间,陈羽凡却感觉对他产生了某些依赖。有他在身边,她就感觉踏实;一旦他离开,她就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尤其那天和几个歹徒相遇,谷云波虽然看上去并不结实,但他似乎没有害怕,他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毫不畏惧地伫立在了他们的面前。她不能忘记谷云波被打以后的样子。在她看来,谷云波肿胀的脸颊虽然有些滑稽,但却像个孩子一样可爱,那时候她甚至想摸一摸他的脸。她想他一定很疼,但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时陈羽凡很想哭。

陈羽凡望着谷云波。她还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清楚地看清他的面容。现在,在奔驰的列车上,谷云波就坐在她的对面,她可以尽情地欣赏这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人。他的眉毛长得很浓密,眼睛是那种男人们特有的单眼皮,鼻梁很直,嘴唇的线条很分明,总之是看上去很生动、很倔强的样子。只是他有些消瘦,不是那种彪悍的体格。

谷云波感觉到了陈羽凡在盯着自己看,他感到有些局促。

“你看!”谷云波指指车窗外的蓝天。

陈羽凡顺着谷云波手指的方向向高空望去,蓝天上正翱翔着一只雄鹰。那鹰舒展着双翅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盘旋。它并不扇动翅膀,却仿佛鱼儿在碧蓝的水中畅游,那姿势真是太矫健了,这是久居城市的人很难见到的景象。陈羽凡看着看着心里就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激动。

“我们像它一样该多好!”陈羽凡莫名其妙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不!我们比它强!”谷云波说。

“为什么?”陈羽凡问。

“我们可以享受现代文明啊!但它不能!”谷云波说。

“哦!也许是的。”陈羽凡说。

“但有时我们不如它。”谷云波说。

“你指哪个方面?”陈羽凡问。

“我们不会飞。”谷云波回答道。

“真遗憾!”陈羽凡说,“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谷云波说:“北师大中文系。”

“怎么不当老师啊?”陈羽凡又问。

“我不像曲老师那样会哄孩子。”谷云波说。

“我妈妈一定哄过你。”陈羽凡笑笑说。

“那是!”谷云波说,“上初一的时候,我在班里个子小,大个的同学老欺负我,打不过他们我就哭。有一次,一个同学打我,我就哭着去告诉曲老师。曲老师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说,‘谷云波,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你要是个男子汉,就擦干眼泪把他们给我打哭了!’我听了说,‘好吧!’不大一会儿,那个大个同学哭着到曲老师那里告状说:‘谷云波咬我。’曲老师把我叫去问,‘谷云波,你怎么咬人啊?你又不是小狗。’我说,‘妈妈就叫我狗狗。’曲老师说,‘那也不能咬人呀!’我说,‘我打不过他,不咬他他不哭。’曲老师憋不住就笑了,她想了想说,‘好吧!就算你是个男子汉吧!’你还别说,自打那次以后,即便挨打,我也没有再哭过。”

陈羽凡听了捂着嘴笑起来,说:“看你那点儿出息!”

显然,陈羽凡的心情好起来了。

他们到达北京的时间是下午七点多钟。

北京西站人头攒动,陈羽凡和谷云波随着人流走出车站,京城喧嚣的气氛便迎面扑来。街道两旁高楼林立,街道中央车流如潮,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那样仓促、忙碌。陈羽凡和谷云波在站前广场上分手。谷云波要去看望他北师大的同学,陈羽凡要回她就读的政法大学看一看。他们相约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天安门聚齐,然后乘车去玉渊潭拜访冯玉章。

第二天,陈羽凡和谷云波如约来到天安门广场相聚,然后二人打车来到位于海淀区玉渊潭公园一侧的玉渊住宅小区,这里是一片高层住宅楼。他们来到第二十三号楼下,谷云波按响了十八楼b户的门铃,然后乘电梯来到冯玉章的家门前,冯玉章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