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者:小十二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60

阳光下,萧玉郎望见她的目光一亮,脸上温和一笑,加快步子走上前,“无暇!怎么在这里?”

无暇下意识向身后睨了一眼,忙上前迎了过去,生怕他看到药铺,拉住他就转身走,“好啦,我们去吃饭。”

萧玉郎看到她手里的药包,再一回头便看到了药铺的门牌,不由疑惑道:“是抓药来了?”

“不是,我是在旁边看东西,凑巧看到这里也有药铺,顺便过来的。”无暇尽量让气息平稳,下意识的回避开他的目光,故意东瞧西望,表现的对路旁饰物很有兴趣。

“你呀。”萧玉郎也没再追究,只轻轻笑着摇摇头,然后又突然想起,拉住她,道:“对了,你有给自己抓药吗?”

无暇心一提,定了定,眯起眼睛笑,期望这样的笑脸会掩藏掉眸中的红红,于是朗声答:“抓了,我这很简单,只需一点解风寒的药根”。

萧玉郎这才放了心,牵住她,“那就好,快回去吧,饭都凉了。”说着略带嗔怪地睨她一眼。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开,谁也没有看见,街道边一个小摊前,有个外表平凡的人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小摊上的物品,时而从眼角偷瞄着他们的背影,这方看他们二人走入人群并转了角,匆忙放下手中之物,抬头看了看前方无暇去过的药铺,脸上的眸光一凝,身子利索的窜进了店门。

一路,无暇几乎魂不附体,只觉得被握在他手中的指一点点开始瑟瑟发凉,僵持着不敢乱动,心弦也一点点紧绷。突然间,发现自己跟他走在一起,竟是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萧玉郎缓缓的停下了步子,侧过身来,目光淡静迷茫地停驻在她脸上,“怎么了?”

无暇恍然回神,定定的收回徘徊在他身上的苍茫视线,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喃道:“哦,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好漂亮。”

“贫嘴。”萧玉郎轻轻一笑,握紧她的手重新抬起步子,跨进了酒馆的门。

可想而知,无暇是怎么熬过的这顿饭。

虽然内心备受煎熬,苦不堪言,连正眼瞧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可是,还得强颜欢笑,装模作样,生怕露出一丝马脚。

她不能,让他知道。

就算要她死,她也不能让他知道。

一夜,无眠。

无暇躲在床上,裹着被子一直的发抖,瞪着一双红眼睛,几乎看到了天塌地陷。

还以为被萧玉展强占的那天是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没想到,居然还有更大的灾难从那天已开始潜伏,如今,时机成熟毫不留情毫无保留的爆发。

为什么,在她刚刚能够抛开心里的枷锁,能够颤颤巍巍的想要拥抱玉郎的时候,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与他一起远走的时候,蓦然回头,才发现他们根本抓不住彼此不同方向的手。

泪水已干了,她从一个死寂里走出来,却又坠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死寂。难道这就是她的命么?她是这样努力的活着,难道因为活的太努力也会遭到上天的妒嫉么?

只是,玉郎、玉郎……

他要怎么办?

她那样深刻爱着的玉郎,她多么不想伤害他,可是,如今这样的她,真的再也没有一点资格没有丝毫的脸面面对他啊!他太善良太纯洁,这样破烂不堪的她,怎么能够污蔑了他,怎么能够让他蒙受世间最大的耻辱,怎么舍得让他再一次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啊。

所以,他一定不能知道。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

窗外,天,一点点的透出了清亮的灰白。

而他们的将来,从前一刻起,永久的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她明白,真的,明白了。

白天还是要做事,虽然不知道未来在何处,但拖着一具能喘气的身体,她还是要烧水,打扫,做份内之事。

神思一天都在周边游离,就是不曾回到身体里去。

“无暇。”身侧传来轻柔的呼唤。

无暇怔怔的侧头,昂着下巴,眼神对着上头的面容调整了一大会儿的焦距,这才看清这个在眼前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人是萧玉郎。

心底一个激灵,无暇猛的一挺胸,眼睛睁大,提高声音:“公子!”

萧玉郎眨了眨眼睛,有点不解有点不悦地道:“怎么又叫公子了?昨天陪你逛了半天请你吃了饭还不领情啊,难不成你想过河拆桥?那我可不依哦!”

难得她的二公子一口气讲那么长的话,无暇深吸了口气,半天才把他口里的话给弄清楚,嘿嘿一笑,傻的稀里糊涂,“……玉郎嘛。”

萧玉郎这才转怒为笑,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轻松地问:“刚才发什么呆呢?”

无暇直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瞬间长出了苔藓,刺痒刺痛的感觉立即袭击了她全身,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扬起手臂打了个哈欠,垂下来时顺势挡开他的手,佯装懒懒地道:“因为跟你去玩,所以兴奋的晚上睡不着,现在只好犯困。”

萧玉郎一张俊颜笑得越发灿烂,眸底还隐隐流转着羞涩的光泽,“犯困便去睡吧,到我房间里,我守着你睡。”

无暇怔怔的望着他,心潮起伏,“不用,我今晚早点睡便是。”言间,一股股酸楚的东西渐渐弥漫全身,心底沉沉的疼着,现在的他,笑得多么纯白美丽,他是多么愉快多么开心,他的心里一定甜得要溢出蜜来,她怎么忍心破坏他的美梦,可是这件事,她又能隐瞒多久?

“别硬撑了,精神不佳就该休息,跟我来。”萧玉郎自然的又去牵她的手,然,刚触及她的指尖,她便本能的撤开了。

萧玉郎原本喜盈盈的脸,顿时僵住了,木木地抬眸,迟疑地开口:“无暇……我……哪里做错了吗?”

无暇猛的清醒,强打起精神,干巴巴一笑,回避似地抡起扫把又开始扫地,“没有啊!是我嘛,你知道我做事有原则的,不能半途而废,你放心,一会儿扫完这里我就回房歇着。”

萧玉郎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心里提起的弦并未放松,看着无暇不太自然的笑脸,一种不祥的惶恐之感掠过心头。事实上,从昨天吃饭的时候,他便发觉她时而的心不在焉,然后再也无心去逛街似的,急着要回来,一路上,也并不多言,问一句答一句,神思似乎一直不在状态。开始他还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因为他们要面临私奔的事而发愁,但此时看来,似乎并没那么简单和乐观。

这边,无暇握着扫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余光中瞄到萧玉郎一直颦着眉盯着她,额头上不由得慢慢渗出汗来。

怎么办?怎么办?若被他知道了什么,她还不如现在一头扎入地缝里死掉算了!

老天若对她还有点慈心,就让给她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怎么没有戴昨天买的步摇?”萧玉郎突然地问。

无暇本能的摸了摸头,转了转眼珠,挤出笑容,“那么昂贵的饰物,我不舍得戴。”

“不戴买来做什么?”萧玉郎说罢不容分说的扯住她的胳膊,“走,我要给你戴上。”

“玉郎、玉郎……”无暇被迫跟着他往回走,不觉有点好笑,最近玉郎越来越孩子气了,与之前完全不同,果然是坠入情网的小男人。“不要这样啦,我是想留到特别的日子再戴……”

萧玉郎回头,笑得神秘而调皮,“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别的日子。”

无暇心底一动。

“二公子!”忽听得亭儿的叫声,两人停止了拉扯,齐齐转头看去,却见亭儿身后跟着神色不明的朱管家,萧玉郎这才松开了无暇,双手负袖,正色道:“什么事?”

朱管家陪上笑脸,上前一步,恭敬地道:“二公子,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萧玉郎微颦眉,略思索了下,转身望望无暇,低声道:“你在家歇着,我去去就来。”

“嗯。”无暇乖巧的点点头。

萧玉郎看了看朱管家,淡淡地道:“走吧。”说完,稳步向外走去。

无暇看着萧玉郎走出了院门,心中顿觉得压着的一块顽石稍稍轻松了下,但顷刻,更大的沉闷压抑又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算自己再辛苦,她都要瞒着他,只是,真相大白的那天,又该如何?

一想到此,她的头如破裂一般刺痛。

一片渺茫啊一片迷茫……

神不守舍的转身,拖着扫把一步一步挪向房间的门,那颓废沮丧的形象,真像是被人扫地出门。

“无暇。”身后轻轻柔柔的飘来一声呼唤,无暇迟钝的回头,却见一娇小玲珑的俏丫头正缓缓走过来,眨了眨眼,这才认出是兰儿。“兰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