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三言
作者:英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19

第七十一章三言

吏部公文下得急,杨延顺自然不能耽搁,匆匆与陈阿四、小七等人交待了之后,便带着晚晴,陆飞燕去天波府了。

老令公杨业为雁门关守将,早已带着几个儿子回边关去了,府中只有折赛花等女眷在家。

如今的杨延顺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流里流气的大祸害杨八郎了,府中的家丁们一见他们三人过来,连忙着人去府里通报。

“八少爷,您回来啦?”卫立在一座巨大的石狮子面前的一个家丁连忙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一边将三人让了进去。

杨延顺点点头,举步而入,得到消息的折赛花笑容满面的出来,笑道:“八郎,晚晴,飞燕,你们今儿个怎么得空?”

“见过义母大人!”三人连忙行李,晚晴、飞燕二女一左一右的快步抢上前去,扶着了佘赛花的胳膊,笑靥如花。

“到了自个儿家里面,客气什么?快快随我进去!”折赛花心里高兴,又嘱咐府里的丫鬟们赶紧去整治酒菜。

一行人进了大厅,下人们献上香茗。

杨延顺呷了一口,笑着将自己迁任麟州刺史的事儿说了出来。

麟州彼临府谷,归河东路节制。折赛花的娘家就在府谷,提起西北折家,天下莫不敬仰,他们这一家子世代镇守西北,自唐末至今,历时一百余年,遏制党项诸部,俨然成为西北王。水浒传里面鲁智深的顶头上司小经略相公就是出自折家。后世将折赛花误读作佘赛花,不过是说书人的谬误罢了。

自小长在西北的折赛花如何不知道麟州?尤其是近几年来,党项人越来越不安分,经常越地边境,纵兵劫掳,麟州刺使根本就是“麟州刺死”,谁去谁死!

折赛花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腾的一声就站起来了,呼道:“八郎,这分明是陷你于死地啊!”

杨延顺呵呵一笑,自信地道:“义母勿须担心,孩儿自有保命之道。”

折赛花心里气急,恨声道:“你与林御使、陈侍郎结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这分明便是借刀杀人之计,不过你也不要怕,我杨家还没有怕死的男儿。待我修书一封,与我哥哥知道,遣人送去府谷,哼,府谷有十万折家虎狼之师,何惧区区党项蛮子?”

折赛花年轻时脾气暴躁,最是护短,上过马,杀过敌,如今虽嫁了人,年纪也快五十岁了,火气也下去了不少,如今竟然有人欺负到门上来了,心里也在暗暗思忖,看来得找个机会报复一下子。

杨延顺自然知道这些典故的,能得到西北折家相助,那当然更好。他欠身道:“多谢义母!”

折赛花点头,苦笑一声,说道:“虽有折家相助,然麟州仍然是危机重重,八郎须得小心行事,万不可大意。党项诸部渐有一统之势,若真让李继迁坐大,必成西北之患。”

李继迁此人反复无常,时而降辽,时而降宋,在宋辽之间的夹缝之中求生存,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确实将党项诸部拧成了一股绳,为后来的李元昊称帝,建国西夏创造了条件。折赛花能有这样的远见,杨延顺心里也是叹服不已。

“八郎,八郎……”晚晴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心思跑到哪里去了,连折赛花发问都没有听到。当下忍不住轻声呼唤了起来。

“哦,啊!”杨延顺自思绪中清醒过来,顿时尴尬不已,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事?”

折赛花、晚晴、陆飞燕三人面面相觑,相视苦笑。

“八哥,义母问你,此去麟州可有御蛮之策没有?”陆飞燕嘻嘻一笑,说道:“你呀,刚才都不知道想什么去啦。”

“这个,还真没有想过!”杨延顺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说道。对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大宋朝,杨延顺自然不想出什么力,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只要晚晴能平平安安的跟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不用操心劳力,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御蛮?平党项,呵呵,还是让别人去想吧。

折赛花摇摇头,说道:“八郎,你任刺史一职,代天子牧守一方,掌管麟州军政大小事务,实是非同小可。更兼与党项夏州,回鹘,吐蕃诸部,辽国比邻,诸方势力犬牙交错,万不可大意呀!”

杨延顺忙道:“是!孩儿理会得。”

折赛花又说道:“回鹘经历唐时之乱,王庭毁失,如今早已分裂成了黄头回鹘和西州回鹘两部,实不足为虑,至于吐蕃诸部与中原早已不相往来久矣,各部互相攻伐,顾不得骚扰宋境,但你要牢牢记住,切不可与吐蕃结怨。别看他们各自为战,若是一遇上外敌,必群起而攻之。当年我二哥无意惹上了雅隆部的族长,结果被爹爹捆着去吐蕃请罪。被绑在沙帐外三天三夜,方才消了雅隆部的仇恨,否则,数万吐蕃大军就会提兵西来了。”

杨延顺心里暗凛,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事实。自唐天子失鼎,天下四处纷争,开始五代以来,吐蕃便与中原王朝的关系逐渐疏远了。而宋立国后,以大渡河划界,更与吐蕃彻底断绝了往来。而吐蕃自朗达玛汗死了之后,各地起义战乱不断,形成了武力割据的混乱局面。有磨榆、古格、布让、亚泽、逻娑、武三咩、雅隆等多个地方性的政权。各个政权间经常爆发武装冲突,混乱非常。折赛花说起吐蕃,心里犹是忌惮不已,显然非是无的放矢。

折赛花又道:“至于辽国,兵强马壮,官家两次欲复幽云,皆是折戟沉沙,如今两国呈大军于边关,稍一不慎,便启战端,更需得谨慎小心。麟州,实是如架在碳火上的锅,各方势力皆是关注着那里。你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有三言你可得记住了。”,她目光一扫杨延顺,见他正耐心的听着,满意的点点头,沉声说道:“一曰安民。民何以安?唯衣食尔!二曰守土。党项时常提兵越马,而且皆是骑兵,我宋军多是步卒,若是野战,我宋兵自然不敌。因此,你万不可与党项为战。任他党项杀到城下,只需得闭门不出即可。三曰肃盗。麟州地处边关,百姓尚武,遭官府盘剥,豪强欺压之民,若忍受不过,冤无处伸即上山为匪。其实多是些可怜人,你不可为虎作伥。需知天下之民,不患贫,唯患不均。你牧守一方,切记这三点。当保你平安度过一任,等你任期满时,四殿下自然会将你调进京来。”

杨延顺苦笑,同时心里也自佩服不已,折赛花这三言,实是苦口婆心金玉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