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人来人往。

川流不息。

来来回回

晓晨。

昏昏沉沉。

恍恍惚惚。

忙忙碌碌。

眨眼已是傍晚时分，

在孙立扬的安排下，在一所知名的医院，经历了各种复杂的手续，奶奶终于可以躺在手术室里面，接受手术。

晓晨不安地走来走去。

“晓晨，这里一切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手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来办点儿别的事儿，我陪你回家，整理整理所有物品，暂时先搬到医院里来住吧。”孙立扬说。

孙立扬在医院里安排了一个套间，与晓晨的家面积大小接近。

晓晨“哦”了一声，想起了拆迁的事。

因为拆迁，所以不得不搬家。

孙立扬载着晓晨来到她的家楼下。

“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看着这破旧的楼房，孙立扬笑着对晓晨说。

晓晨也笑了笑，说：“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眉眼间充满了落寞。

“晓晨，你上去整理东西吧。我在下面等你。”孙立扬没有接着晓晨的话往下说。

晓晨点了点头，下了车，上楼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

原本贫困的家里就没有太多的东西，收拾起来也并不复杂，经过反复几趟搬运，自己和奶奶小小的家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重新再上楼时，环视这所房子。

唯一剩下的只有放在墙角落里的钢琴。

晓晨走到琴边，用手揭开红丝绒布，默默地注视着这架钢琴。

它是爸爸妈妈在自己三岁时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看着它在这一刻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看见爸爸张开双臂，喜悦地看着刚刚可以蹒跚走路的小小女孩儿向自己跑来，嘴里不住关心地叫着：宝宝，慢点跑！那温情的一刻。

那时自己还不懂事。

只看到，每天下班回家的爸爸，坐在钢琴边，随兴地弹一首旋律明快儿歌，边弹边看咿呀学语的自己笨拙快乐的手舞足蹈，眼神里充满了慈爱的笑意。

自己却看不到爸爸的眼神，只是笨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大大的安静的家伙，在爸爸的修长的手中可以发出一串串如此美妙声音。

一年以后，自己刚刚学会弹琴，可以给爸爸弹《大白鸭》的时候。父母双亡。

三岁那一年小小的自己如此陶醉在爸爸弹奏的这些跳跃的音符里，体会着不知来由的令人快乐的东西，多年以后才发现，原来那种快乐的东西就叫做平静的幸福。

如今，往事如烟。

如今，这里即将拆迁，将要埋葬往昔的记忆，不再是自己的快乐的所在。

未来遥遥不及，自己和奶奶都不知道今后要住在哪里，这架钢琴恐怕也没有能力带走它了。

晓晨轻轻叹了一声，坐在琴边，翻开了琴盖，想起了童年爸爸手持手教自己弹的《大白鸭》，于是手指滑过琴键，飘出一串串简单的旋律。

5—3—5—35432

呷呷呷呷大白鸭

4—2—4—24321

一摇一摆真可爱

5—3—5—35432

跟着白鸭回家去

4—2—4—24321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简单的歌词，纯净的音符，就像童年的自己，简简单单地快乐着。

久久，弹了久久，也不愿停下舞动的手指。

听到这琴音就像听到了爸爸呼唤自己的名字，那么亲切，那么动听，自己怎么忍心停下上下跳跃的手指，失去爸爸的声音。

远在天国的爸爸啊，我现在是如此伤心，如此的想念你，如此伤心地呼唤着你，但愿你能听得到我的琴声。

如果可以留下，陪着爸爸送给自己的钢琴，弹琴给爸爸听一辈子，那是多好的一件事。

可是那只是一个愿望。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自己将要永远离开这里，这个承载了她所有快乐与梦想的家。

………

“晓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医院吧。”孙立扬不忍心听着晓晨一首又一首地弹奏如此悲伤的音乐，走上楼来打断了她。

“孙院长，对不起，舍不得这架钢琴，弹了一会儿，让您久等了。”晓晨停止了弹奏，站起来，哀伤地说。

“晓晨，这架钢琴保养得还不错，如果你不舍得丢弃它，可以把它带走。”好心的孙立扬说。

“没有地方可以容纳它。”晓晨难过地说着。

“我把它带到英德学院的琴房里，你可以随时去看它。”孙立扬笑着说。

“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孙院长，谢谢您的安排。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医院吧。”晓晨看着孙立扬淡定地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光芒。

善意的孙院长，您并不知道，我不舍的不仅仅是一架钢琴，即使钢琴可以带走，可是，却带不走这里的门窗，带不走这里的墙壁，带不走爸爸妈妈和爷爷影子，带不走这里的回忆，带不走这里的一切。

仅仅带走一架钢琴，又哪里能去寻找一片合适的天地可以来好好地安放我的回忆啊？

晓晨心里暗自忧伤地说。

坐在孙立扬的车里，最后一次不舍的再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老房子，晓晨在心底默默地说：再见了，爸爸，再见了妈妈，再见了爷爷，希望你们在天上保佑我一生平安。

回到医院，进了病房，孙立扬对说晓晨说道：“你***手术治疗，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也要照料奶奶，就先将就住在病房里吧，等奶奶出院的时候，我再帮你安排住所。”

晓晨点了点头。

看着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晓晨，她的眼神已经相当疲惫了，情绪又是如此的低落，孙立扬对晓晨说道：

“晓晨，放心吧，你奶奶有最好的护士和医生照顾，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什么也不要考虑，好好地睡一觉，养足精神好好参加明天最后二门考试。”

“孙院长，我今天缺考了，即使后面的二门考得再好，分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英德学院的录取线吧…。”晓晨失落的说。

孙立扬马上打断了晓晨的说词，对她坚定地说：“你必须参加明天的理科综合考试。英德学院是理工院校，非常重视这门成绩。如果你的理科综合高考成绩排在我们学院第一，我承诺你，你一定会成为英德学院的学生，而且还会享受到英德学院的助学政策。”

“真的吗？”晓晨眼前一亮，经历了如此曲折的一天，满心失落之下听到了孙立扬的话，晓晨像是看到了一丝光明。

“当然，我是院长，相信我。”孙立扬微笑着说。

“孙立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晓晨说。

“是英德学院帮助了你，你现在可以做到的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认真地参加高考，然后到英德学院就读。”孙立扬的口气令晓晨振奋起来。

“祝你明天一切顺利。”说完后，孙立扬在晓晨依赖的目光里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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