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般过得飞快自从到了浴池之后我的生物钟被严重扰乱了上班的时候没精打采下了班怎么睡都恢复不了原气。我也按照范哲的指点只是干好自己手头的事虽然没犯过什么错误可是和浴池的员工极少接触。我真是觉得和他们打成一片绝非易事自己和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我始终找不到感觉。第一个月的工资开下来之后我才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这一个月我只和韩冰保持着电话联系而且要碰到她自己在寝室的时候说话才能方便就像特务接头。我实在没有时间、金钱和精力去见她更没有心情去哄她笑、跟她谈情说爱眼看着身体一天天消瘦精神一天天委靡我真的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还好在浴池工作的第二个月我和范哲搬到了新家离原来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我们离开了地下室搬到了二层一室的房子四十平米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装得下我们的两张床和几个破箱子租金每月一千范哲七百我三百这让我感激涕零而范哲只是潇洒地冲我挥了挥手。我的生物钟终于有些适应了睡２４小时醒２４小时这种生活方式上班的时候感觉不那么难受了晚上即使只睡两小时第二天也能保证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不会因为昏死过去而坐过站。更为重要的是生了一件事情使宋斌和赵磊在心理上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一天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宋斌在休息室睡觉我和赵磊在打扫浴池赵磊这小子大概是困大了干活很不经心拿着塑料管子乱冲一气本想冲干净地下的污物一不小心把冷水溅到了一位正在淋浴的顾客身上“啊你他妈瞎了！”那人径直朝赵磊走了过去‘啪’就是一个耳刮子。
“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赵磊带着哭腔连连后退那人不依不饶“我看你他妈故意找事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赶忙上去挡在了那位顾客和赵磊之间“大哥他不是故意的我们都累一天了你多包含……”
“包含个屁你们就是干这个的他这一下激着我了！”我闻到那人一口的酒气那人‘咣’就是一脚虽然力量不大但是浴池的地面太滑了我还是被踢了个跟头。我强压着怒气站了起来心想无论如何得忍下去这主惹不起反抗没准还得被开除“大哥你看就为这点事值吗？”
“滚一边去没你事！”那人又过去拽赵磊的头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人双臂十分粗壮背上纹着一只老虎我心想坏了赵磊可能得罪道上的了赵磊的哭喊声十分刺耳严格地说实在有些夸张就像一个被强暴的少女那人的进攻并不是十分猛烈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打可是赵磊叫得就像杀猪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又上去拉架。
“大哥你看你是什么身份跟我们犯得着吗？”‘咣’又是一脚这次我有了防备摇摇晃晃总算站住了。
“哎呀还站住了你有两下子啊！”我为了保持平衡的狼狈相把那人逗乐了他停了手向我走来。
“大哥你打我们还不跟玩似的有意思吗？”我心想也没办法了只能替他吹了希望能把他吹高兴了。
“你知道我是谁不？”那人掐着腰看我硕大的下身摇摇欲坠他肯定没少喝酒没人打他脚下都不稳。
“听过！谁不认识您啊！”我心想你可千万别问我你叫什么答不上来。
“行我给你面子以后注意点给我叫个搓澡的！”
“哎我这就去赵磊走啊！”赵磊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脚步刚想往外走浴池的门开了金领班进来了。
“怎么了？这么大动静！”他愤怒地看着我和赵磊。
“这么大动静不行啊！”那个纹身的大膀汉指着金领班喝道。
“哟三哥您来了谁招惹您了！”金领班冲着肌肉男点头哈腰的我心想这可能真是道上的金领班平时见了老顾客也笑但是笑的没这么灿烂。
“这两小子弄我一身凉水让我给收拾了你帮我管管他们！”
“三哥你放心吧我饶不了他们你们俩出来！”
我和赵磊一前一后出了浴池站到了更衣室的角落里金领班岔开双腿站在了我们面前看他这姿式可能是要对我们进行长时间的辱骂“干什么吃的你们里面就一个顾客都侍候不明白赵磊你脸怎么了？他打得吗？”
“嗯。”赵磊的口气显得很可怜本以为金领班会同情可是他把牙一咬吐出一个字“该！”
“金哥赵磊也是不是故意的他就弄那三哥身上一点凉水那人喝多了！”我这是一箭又雕既为赵磊进行了申辩又说明了情况凉水是赵磊溅上的。
“你闭嘴别跟我强调理由抽死你们俩都是活该李傲杰你最近工作可不太认真以后小心点。赵磊看你岁数小我不愿意说你以前够照顾你的了就数你爱出错你想不想干了？”
“金哥我以后一定注意！”
“再有一回你就给我回家听见没！”
“搓澡！搓澡啊！”浴池里传出了三哥的声音撕心裂肺。
“这个事逼！”金领班埋怨了一句走过去打开了通往浴池的门“三哥什么事？”
“搓澡我叫搓澡的你没听见啊！”
“我这就给您叫马上就到！”金领班一抽身出来了来到我们俩面前他又恢复了威严“你们两个听好了明天交班的时候谁都不许走这阵服务员老出错该整顿整顿你们这帮小子了赵磊去叫个搓澡的！”说完金领班走了。
赵磊的脸上这一夜都带着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我也过得格外郁闷金领班不停的骚扰迫使我们取消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就在我体力严重透支身心极度疲惫的时候更龌龊的事情生了。大概是金领班向孙哥打了小报告早上交班的时候孙哥召集了所有低等服务员站在了浴池大门口按大小个排好了队他掐着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训话“你们给我听好以后每回早上八点交班的时候都给我到这站好了你们这帮小子最近老给我找事工作经常出问题顾客很不满意为了提高你们的素质我决定对你们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回交班的时候训练半个小时齐步、正步、跑步还有稍息、立正什么的金领班指挥我监督谁不用心我开了他立正！”孙哥一声令下队伍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参差不齐的下饺子声孙哥训话时的神态活像拿破仑可惜这些兵不争气。
“***什么动静小金子给我狠狠地训带着他们跑一圈不行就做俯卧撑我就不信训不出来我去浴池里面转一圈半小时后我出来检查你的训练成果今天要求不高立正给我弄齐了！”
“行孙哥你回去吧半小时保证出成绩一个月下来让他们都成仪仗队！”我心想这姓金的真他妈孙子权力越小越爱显摆把我们训成仪仗队你就是将军了？
“向右……转！”金领班在‘向右’和‘转’之间拉长了好几秒弄得队伍里又是一阵下饺子声。
“精力都给我集中点跑步走！一、一一、二、一……”金领班站在队伍前面带领着我们跑了起来这小子跑得还真快还好第一排是宋斌他跑得极慢不大一会就被金领班拉下一大块“一、二、三、四……”金领班喊得很陶醉回头一看队伍快没了宋斌拖着两条沉重的腿缓缓地向前挪动金领班调头跑到了宋斌面前抬腿就是一脚“你跟我装死是不是？肾虚啊！”
“不……不行了真要死了！”宋斌哼哼叽叽地说道这队伍中有一部分刚来接班的服务员他们精神头很足还在为自己能有这么个锻炼身体的机会而高兴迎着朝阳越跑越来电可是还有一半熬了一宿的服务员就受不了啦面色铁青步履蹒跚。
“李哥你行吗？我也快不行了！”赵磊从后面摸了我一把。
“反正我还能跑估计可能一会得吐点血你要真不行了你就往死里跑跑死了他们都得负责任明天就能上报纸报导他们虐待服务员！”我恶狠狠地看着赵磊。
“李哥你还有心情说笑话啊？我心脏受不了我气也不够用……我……”
“行了你别说话了越说气越不够用再坚持一下就到俯卧撑了！”
“哎呀妈呀你可别吓唬我……我……”赵磊说不出话来了。
经过十几分钟残酷的折磨之后我们终于停了下来金领班体力还真好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对我们说：“趴下每人五十个俯卧撑谁先做完谁先起来！我让你们下饺子立正不齐跑步也不齐那度都不如晨练的老头再这么不经心我累死你们！”
“金哥孙经理不是说今天就练立正吗？”宋斌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金领班。
“我说练什么就练什么孙经理给我授权了今天罚你们练体能！这才跑几步再弄不齐明天加大运动量趴下。”
三十多人到底全都趴下了只有几个身体好的人老老实实地做俯卧撑。大多数人都是滥竽充数数量、质量都不达标可是赵磊的姿式实在太过分了从裆部往下全都贴到了地面上只用两胳膊支着上身极快地起伏着他做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背后包抄了过来结果被金领班从后面照着屁股闷了一脚“你小子强*奸呢？办事呢？你那是什么姿式？下肢瘫痪了！”
“金哥我胳膊没劲！”赵磊可怜巴巴地抬起了头。
“胳膊没劲？腿有劲呗？我再带着你跑一会！”
“不用了我好好做还不行吗？”赵磊改变了姿式可是他的改变显然不够大金领班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也不知道是这一脚力量太大还是赵磊没防备他的整个身体一下瘫了下去一张丑脸死死地贴到了地面上他抬起灰呛呛的脸带着哭腔说：“金哥我不行了！”
金领班看到赵磊汗水夹杂着泥土的丑脸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他冲赵磊挥挥手“行了你起来吧！”
就这样赵磊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金领班再一次站到了队伍的前面仰着头说：“我今天教你们基本的军事动作稍息和立正想要立正就得先稍息想要稍息就得先立正我先说稍息啊稍息的意思是稍微休息一下稍息也不是随便做的脚向外倾斜是有一定度数的多少度你们谁知道？”
“6o度、９o度、３6o度……”队伍里一通乱喊。
“谁说的谁说的３6o度？1８o度就是一圈３6o度两圈了就是这么大的度数看没看见就像我脚倾斜这么大个度数！”我心想这金领班几何学得也不怎么样一圈成了1８o度！
“你们再看看我再做一遍就像我这么大个度数哎稍息是迈哪只脚你们谁知道？”金领班再一次把自己弄不明白的事交给了群众。
“右脚吧；左脚也挺得劲的、男左女右吧……”队伍中又有了不同意见。
“行了别瞎喊了这点事都弄不明白咱们征求一下意见觉得迈左脚得劲的举手……右脚的呢？好了同意右脚的多咱们就统一迈右脚了这个立正也是有门道的我给你们讲一下啊。立顾名思义就是站的意思正就是正直的意思也就是直的意思立正就是站直明白了吧！”金领班对自己的解释感到十分满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明白了！”队伍中出了各种分贝各种音调的呼喊声。
“我说你们干什么就不能一致点吗？怎么回个话都分出好几个大调来重说明白吗？”
“明白了！”这次明显有了改善。
“好了咱们现在开始练啊！听我口令稍息……不行！不齐！重来稍息……不齐重来；稍息……稍息……稍息……不齐！”
“金哥你好像忘喊立正了我腿筋要受不了啦再喊要劈胯了！”说话的是赵磊只见他的右腿伸出去一米多活像是舞蹈演员在练压腿。
“你他妈是不是傻子！我不喊立正你就一直往外伸腿啊别人怎么知道往回收呢我要一直不喊立正你就劈胯了！立正！行了吧稍息……立正……稍息……立正……”
“训得怎么样了？”孙哥出来了。
“还行吧这帮小子太笨了您先回去休息我再帮他们矫正一下我训好了就让他们解散！”
“我看看成果立正！”孙哥话了为了不继续在这遭罪大家都尽量把动作统一化。
“不错有成效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该上班的上班该下班的下班！”孙哥一挥手大家四散而逃留下意犹未尽的金领班站在原地呆他双手掐腰仰着脖子那造型好像项羽无脸见江东父老一样惨烈看他的样子随时有可能仰天长啸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被宋斌和赵磊拉着走出老远回头一看金领班还是那个造型我心里一惊对赵磊说：“你看金领班是不是疯了？”
赵磊脸都没转对我说：“快跑孙哥一走那小子没准能把咱们叫回去再训一通以后可惨了交回班就得受他一回训！”
“李哥听赵磊说昨天晚上你救了他一命！”宋斌好奇地看着我。
“哎谈不上都是哥们昨天晚上一小子喝多了要打赵磊那我能让吗？哥们现在是落魄了以前在长春要是碰到这事我一个电话打不死他！”其实对我来说这并不算吹牛学文的就爱咬文嚼字我本来就打不死他不能也不敢要是吹牛的话应该说我一个电话打死他！
“李哥我早看出你不简单了昨天那小子那么凶你都敢替我出头够意思！要不是你替我挨两脚我还不一定被他打成什么样呢？今天宋斌有饭局咱们仨一起去没问题吧宋斌？”
“没问题这好机会当然得带上哥们。李哥你先到我们那休息一会我知道你一晚上没睡觉咱们下午一点准时赴宴吃什么你定！”宋斌慷慨地搂着我的肩膀。
“还赴宴咱们能去什么大馆子啊？今天就是咱们哥们交流一下感情你们要请我也不能拒绝咱们aa制随便吃点就行。对了你们那有地方睡觉吗？我可真要撑不住了。”我也很亲热地搂住了赵磊的肩膀我们仨现在拉成了一个横排走在马路上这造型有些阻碍交通。
“有地方你睡赵磊的床我和赵磊睡一张床。”
“你放心吧李哥宋斌睡得是双人床人家的床上经常睡女人单人床施展不开！”赵磊一脸坏笑地看看宋斌他的那张丑脸上还隐约印着昨晚的五个手指印被金领班踩到地上粘的一脸灰也没弄干净再加上一夜没睡这么一张脸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下都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床上睡过几个女人很正常对吧李哥？”我心想宋斌这小子还真放荡我们还不算太熟这种事也拿来和我讨论我只能附和着说：“我觉得吧睡过几个女人有点少起码应该是十几个或者是几十个！你说对吧兄弟！”
“对还是李哥有本事小弟得多多跟你学习计程车！”宋斌招呼过来了一辆的士很礼貌地给我打开了车门。
“咱们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我说你们下班回家天天打车吗？”坐稳之后我问宋斌。
“也不是天天打车实在太累了才坐出租车今天招呼你能不打车吗李哥你平时爱上网吗？”
“不爱上非常偶尔我现在没钱、没时间更重要的是没那精神头。”
“我和赵磊没事就上网只要有钱休息日基本上都是在网吧度过！”
“真有闲情啊我可没那么多钱再说也没那么大瘾你们上网都玩什么？netbsp; “我们俩什么游戏都玩不过一般都是网络游戏最近我们在玩热血传奇那玩意连骗带挣多少能弄点钱！”
“玩网络游戏能挣钱的都是高手！”
“高手倒谈不上只要能吃辛苦就行不过我们更多的是聊天。”
“聊天？有意思吗？”
“还行聊天只是个过程重要的是结果。”
“聊ＱＱ吗？”
“ＱＱ、视频、msn、语音什么都来！赵磊起来吧前面就到了！”宋斌捅了一下坐在前面闭目养神的赵磊。
“这么近啊？”
“可不是二公里多一点走路吧太累打车吧太费师傅停车吧！”
司机靠边把车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来到了宋斌、赵磊所在的小区这的环境看上去和我住的地方差不多我跟着他们拐进了一个门洞宋斌拿出钥匙开了门。
“你们住一楼啊？我还以为是地下室。”我心想这俩小子混得比我强。
“我们就住这地下室条件太差进来吧不用换鞋！”我随着宋斌进了他们的房子这基本上没怎么装修进了门是一条窄小的走廊右侧是一间屋子还算宽敞不过里面摆了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也没剩下多少空间。
“你们这挺不错的我就睡这单人床了我不行了！”说完我脱鞋上了床。
“我也不行了都怪姓金那小子晚上折腾早上也折腾这都九点多了昨天晚上一点没睡真他妈倒霉。”赵磊也躺在了双人床上。
“还是我有精神你们睡我也睡吧中午十二点准时起床下午一点钟行动开始！”宋斌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我顿时变得睡意朦胧。
“赵磊咱们下午有什么行动啊？”我闭着眼睛问赵磊。
“李哥什么行动你就不用管了提前告诉你不一定有好处总之你就跟着我们走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要睡觉了！”赵磊把被拉到了脸上宋斌也躺下了我们都有些过度疲劳不到三分钟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