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是不是？”顺治惊声询问，他又何曾见过她如此颓废的神情，即便那几日熬夜抓捕叛党，也不曾见过她如此疲惫的满是血丝的眼！

轻轻拂开他托着自己下颚的手，她微笑着说：“没有，我身体一向很好。谢皇上关心……”

这笑，依然是轻柔的，让他觉得就是熟悉却又有说不上来的陌生，他益发紧张起来：“那，既然不是身子不适，难道是因为昨夜宿醉？”

为何她让他觉得那么遥远，仿佛一撒手，她便会随风而去一般，刚才的不真实感，益发地强烈……

她一点也不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昨夜喝了酒，本来嘛，住在安王府，还能有多少是他皇帝不知道的呢？

“嗯，大概是吧，皇上……”

话未说完，他便一口打断了她：“晚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口一个皇上地叫我？昨夜又喝了那么多酒，你是成心让我担心吗？”

成心？她抬眼看了看他焦急的眼，忽然莞尔一笑道：“晚儿逗你玩的呢，福临……昨天心情很好，不小心与师姐就喝多了……”

顺治松了口气道：“晚儿，你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我……”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他轻声道：“晚儿，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你都没照镜子吗？憔悴得，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枕着他的肩，一滴泪，悄然滑入他的衣……她却依然勾唇笑道：“我知道了……福临……宿醉熬夜本就会这样，你……无需太过担心。”

“那……晚儿这几日为何总不见我？”

她撒娇道：“说你是木头脑袋嘛，还不承认……当然是因为你来看人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人家才故意耍的小性子嘛……也不知道哄哄人家……”

顺治一愣，好笑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这阵子宫里事太多，难免忽略了你，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可还在生气？”其实他想的是过些日子，等说服母后让他立她为后之后，两人就可以朝夕相守了。

“怎么会呢？相处这些日子，你还不知道吗？晚儿岂是小气之人，不过是一时淘气，逗你玩的……晚儿哪里知道你会当真呀，以后再不这么吓你就是了。”

“晚儿……我的好晚儿……我想我真是爱惨了你了……”他再次拥紧了她，心中柔软得，恨不得将这磨人的女子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静静享受了片刻的温馨，待泪痕消散，她抬起头，故作轻松地问道：“福临……后宫是否有个叫佟腊月的女子？”

顺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表情，见她依然是柔柔地带笑的表情，似乎只是好奇一问，便答道：“有是有……你好好的问她做什么？”

她笑笑道：“哦，前些日子，在锦绣阁跟她曾有一面之缘，当时就听说是个待选的秀女，想那女子身姿娇秀，貌美如花，恬静温柔，能得此佳人者，非当今皇上莫属……所以好奇问问。”

许是她的语气完全不带酸意，顺治欣喜于她是个大度贤惠，识大体，懂进退之人，不若前皇后那般善妒阴狠……他日，封了皇后，定能治理好后宫，并与嫔妃们和睦相处。

于是他连弯也不拐，甚至带着淡淡喜悦说：“嗯，佟妃确实是个极温婉的女子……她是济度堂兄的侄女，原本确是名秀女……不过，她不是选秀进宫的……”

她眉眼一挑，有趣地问道：“哦？晚儿……愿闻其详。”

只当她是真的好奇，他笑答：“说起来，也是一场意外，就在堂嫂诞下麟儿第二日，我本要来安王府探望，不料郑亲王身体微恙，我转而去了亲王府……郑亲王留我在府上用膳，谁知喝醉了……”

顺治顿了顿，没说下去，不用他说她也能猜到后续，不就是酒后乱性，不慎怀孕的恶俗戏码，可是……“不对啊，福临，我见到她那日，距离福晋生产已是半月有余，她怎会还未进宫？”

看着她略带俏皮的神色，他宠溺地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其实那日我只是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相伴，却不知是谁，醒来已不见人影，只当是个梦而已。直到一个月后……济度堂兄求见，说，他的侄女怀了我的孩子，请求我能允她进宫……原来，那日佟妃也到亲王府探病，阴差阳错侍了寝……你知道，我朝选秀制度之严厉，没有人敢轻易违反，那傻丫头不知道我就是是皇帝，吓得落荒而逃，连她的母亲都不敢说……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便寻了短见……她母亲这才知道这事……”

董晚儿若有所思地接口道：“没有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因此丧命，于是，她找到简郡王，想问清佟妃腹中婴孩的父亲是何人，不想，竟然就是当今皇上——你！她们看到一线生机，于是便让简郡王找你请婚……”

赞许地点点头，顺治继续道：“我原本以为那女子定是攻于心计，怕选秀落败，故意设下的陷阱，故没有同意……可惜后来皇额娘知道了这事，为了不让皇家子嗣流落民间……再者其父是个都统不说，她还是郑亲王的孙侄女，于情于理都应接进宫里……”

“呃……我看她不像那样的人呀，这么单纯羞涩的姑娘，没有那么多心计啦，不是我夸……看人我还是比较准的。”

“嗯，后来，几次偶然相处，我发现，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很难得的是，她很善良，秀外慧中，确实是个好女子，……”顺治轻笑了几声道：“晚儿，说真的，若不是遇见了你，我想，我会爱上她的……”

董晚儿心中淡淡涩苦，心知他所言不假，倘若没有自己的出现，他们本就是世人称道的好伴侣……

“呵呵，福临，那我把你还给她好不好？”

他笑嗔道：“说什么傻话呢？她不就在后宫呢嘛……倒是你……什么时候肯随我进宫呢？”

顺治走后，她倚于栏柱，安静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如同他们之间渐行渐远的距离……任凭泪滑落脸颊……任凭心中疼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