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叹息道：“是啊，额娘老了……自废后以来，这宫里这上上下下的，都得额娘给你操持着……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撑多久……”

顺治顿悟孝庄亲临御书房的目的，可是他心中烦乱，无心考虑这些，只好含糊道：“额娘……谁说您老了？您还年轻着呢……再给孩儿当二十年家都没问题啦。”

“福临，额娘知你聪明，这会儿，也不跟你绕什么弯子了……中宫已空置多时，也该有人住进去了……你……还记得多罗贝勒之女博尔济锦氏么？”

“额娘……你答应过孩儿，这次要由孩儿自己做主的！”

“这话额娘是说过，不过……这次，恐怕不能满足你了……”

他恨声道：“为什么？额娘……您是皇太后，也是个金口玉言的人……怎可言而无信？”

孝庄平静地看着顺治眼中的怒火，她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但……即便如此……为了保住博尔济吉特氏在大清的地位，为了平衡满蒙之间的政治天平，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孩子，还记得你舅舅么？”

顺治的怒气猛然熄灭，脸白了几分，唇，轻轻地颤抖着……

如果说废后，让他有什么愧疚的地方，那便是气死了静妃的父亲，他的亲舅舅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

孝庄无奈地叹息道：“孩子，额娘知你委屈……可是你舅舅临终的时候，请求额娘……要立科尔沁的女子为后，否者，他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呐……”

顺治无力地喃喃道：“可是额娘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的你，听得进话么？不是谁说都没用么？额娘也只好等着适当的时机……再告诉你。”

“适当的时机？”顺治嘲讽地笑着：“您让孩儿……让孩儿心中有了企望？偏偏这时候又来打破孩儿的希望？就因为……您觉得现在是适当的时机？”

“孩子……别这样……母后也没有办法，中宫闲置多时，这宫里宫外的，议论纷纷，说得有多难听你可知道？”

拍拍顺治的手，她继续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才在汉人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儿……南边，前明余孽还在抵死反抗，朝堂之上，有多少汉臣，心口不一地在为我们效力……若不给他们一个可以母仪天下的国母，若失去蒙古诸部的支持……一旦民心生乱，他们……每一个反清之人，暗处的狼子野心，必会借机挑起事端……你可知后果？”

顺治依然默然，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沉默……在母子之间蔓延，他们之间的爱很厚重，却也千穿百孔……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国家社稷，他们都必须牺牲一些尤为珍贵的东西，比如……情感！

亲情，爱情，友情……对一般人来说是多么简单，对于他们，却是多么奢侈……

顺治闭了闭疲惫的眼，轻声说道：“额娘！您让孩儿考虑一下吧……”

“福临……哎……额娘在坤宁宫等你的答复。”站起身，她慈爱地抚着顺治的发，半饷才叹息离去。

顺治心中烦扰更甚，独自卧于龙榻半饷……忽而对门外喊道：“吴良辅……吴良辅！”

吴良辅哈着腰匆忙而入，紧张地应道：“万岁爷，奴才在这儿呢，有事您吩咐就是了……”

“快去，宣安郡王岳乐和简郡王济度！”

“可是……这会儿，他们正跟郑亲王议事呢……恐怕……”吴良辅弱弱地说。

貌似……有些时候……郑亲王比万岁爷难伺候呐……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小小腹诽一下啦。

“那你不会在门外等他们议完了，再宣啊？！快去……滚啊！”顺治顺手抄起手边的折子向吴良辅掷去。

“是，是……万岁爷息怒……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吴良辅几时见过如此暴怒的皇上啊？当下吓得连滚带爬就要出殿……

“等等……”顺治跳起来，想了想道：“先宣钦天监监正前来！”

吴良辅额上已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对于顺治的反复无常很是不适，可是又不得不问清楚：“那……安郡王和简郡王……还宣么？”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啊！你不说他们在议事么？完了再说！朕让你先宣钦天监监正，你没听到啊？啊？！还不快去？滚……”

“是……是……皇上您息怒，您千万要息怒……别气坏龙体……”偷瞄皇上的眼，看到顺治的脸又黑了几分，他也不敢再废话了，继续刚才连滚带爬的动作想门边移去，嘴里慌张地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许是太过紧张，他回头正要出门，却一头撞在了门柱上，“嘭”地声巨响，撞得他两眼发晕也没敢多做停留，顶着脑门上的大包，就传令去了。

可怜的吴良辅，当了顺治十来年的炮灰，这一次，才真正领教到顺治的脾气，只能心中暗自叹息，极品炮灰果然不好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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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多日过去，在硕塞刻意提快的速度下，他们很快接近云南边境，倒也跟她一人赶路差不了多少。

肩上的伤愈合得很好，已经开始结痂脱落了，精神也早已恢复如初……

只是，那两枚暗器，她向王大夫要了来，收藏在包中……

这镖，柄首形如眼镜蛇头，最奇异的是，蛇是紫瞳的，由紫水晶镶嵌而成，倒不是紫水晶稀罕，而是这时候的紫水晶稀罕……

如此挑眼的特征，要问出来路应该不难，若是与洛熙失踪有关，那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