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伟大爱情,行卑鄙之事
作者:卢雅娟      更新:2019-10-11 17:52      字数:3854

大年夜那天,高玛丽被其兄高飞在大学里的师兄约去吃饭。此人叫徐建华,在e市的屯大读博士已经有些年头了,去年结了婚,他老婆也是这儿的学生。

高玛丽来荷兰那天就是他们来接机的。那天恰是美国的911事件之后的第二个礼拜。过安检的时候有个胖大叔走在她前面,结果大叔被扣了,海关大哥说机器照出他行李里有形似炸弹的物品。结果跑来一群海关大哥。他们开箱一看,发现里面躺着只是一只辣椒酱。大家受了大叔连累,个个都要开箱过验。

“你留学的吧。”海关大哥对高玛丽说。

“是。”她点头。

“现在的留学生都这样。”他喃喃自语。

高玛丽的行李很杂:樟脑球、洗衣粉、牙膏牙刷、日用型卫生棉、夜用型卫生棉、牙签、筷子等等等等,在行李箱的外兜高母还楞是塞了两打袜子进去,使得行李箱鼓胀如一个怀胎数月的妇人。另外高母还在她的托运箱里放了枕头、棉被。

“你的行李超重!”海关大哥的表情严肃得像党的总政策。

“帅哥,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民生需要,一个都不能少啊。再说我个子小,和行李互补,前面的大叔这么胖,可比我重多了。”高玛丽一副无赖嘴脸。

“你严肃点!”海关大哥呵斥道。

这时候走来另一个海关大哥,长得慈眉善目,说:“让她过吧,都堵上了。”

“但你针线包留下!这是金属物品,你写个条子叫你家人来取吧。”严肃的海关大哥说。

“绣花针而已,难不成当我是东方不败!”高玛丽嘀咕。不过最后她还是理解了他们的草木皆兵,这都是给“911”闹的。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过安检,新奇却也混乱,但未觉害怕,害怕其实是高家二老,他们托高飞的师兄来接女儿,并且请他千万给她点照顾,而敦厚的徐建华实在不知道“照顾”是个什么概念,于是就决定每个节日都请她来家里吃饭,以表照顾。

高玛丽出现在徐建华家门口已经是晚上六点。

徐建华的老婆给她开的门,她是一个老派的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呢子大衣,厚厚的刘海盖住了眉毛,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嫂子。”

“你来啦。”徐夫人笑着说。

这时候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是徐建华,他说:“玛丽,你来了?坐一下,马上可以吃饭了。”

“哥。”高玛丽也和他打过招呼,走进客厅,坐下。

徐夫人给她倒了杯汽水,而此时徐建华已在客厅的桌子上摆开了阵势,看样子是吃火锅。

“建华,汤底少放点辣,玛丽不吃的。”徐夫人嘱咐他。他们都是嗜辣之人,即便已少放辣了,但这锅子常年被辣椒浸泡已有了副作用,成了“辣锅”。

“哥,你们还养鱼啊?这鱼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高玛丽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只鱼缸,里面有两尾鱼。

“这鱼叫鹤顶红。”徐建华说。

“鹤顶红可是巨毒啊!”高玛丽说。

“你知道鹤顶红是什么东西吗?”徐建华说。

“是从仙鹤的丹顶提炼的巨毒,对吧?”高玛丽又问。

“不是,鹤顶红其实就是砒霜,即不纯的三氧化二砷,呈红色,也叫红矾。”徐夫人说。她还用筷子沾了些火锅子里的汤汁在桌面写下了三氧化二砷的分子式:as2o3。

“对!就是这个分子式。”徐建华附和,高玛丽似笑非笑,觉得他们简直就是臭味相投,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学术派夫妻。

徐建华夹了一个牛肉丸,咬了一口,说:“这个还没熟透。”又把它放回了锅子再煮过。高玛丽顿时傻了眼,之后便不太敢动筷子,但他们却十分好客,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上帝啊,请赐我一个铁胃吧!”她在心里呐喊,甚是郁闷,心想还好今天约了leo,不然在这里非得闷死。

11点多,门铃响了。

“我去开。”高玛丽以为leo来了,他约了一群预科班的学生去e市的舞厅狂欢。

门一开,映入她眼帘的竟是吴慰那张小白脸。

“怎么是你?来拜年啊?”她没让他进来,把他堵在门口。

“谁啊?”徐建华走了过来,“你是?”他们是不认识的。

“我来找玛丽的,你好?我叫吴慰。”吴慰上前与他握手。

“请进,请进。”徐建华欲迎他入内。

“不了,我们马上要走的。”吴慰说。

高玛丽给吴慰一个眼色:“谁说我要走?”

“大哥,我能单独和玛丽谈谈吗?”吴慰说。

“你们谈,你们谈!”徐建华识趣地走进了里屋。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高玛丽很是诧异。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leo不是等你吗?是小p告诉我的说你去师兄家了,后来我从一个屯大的朋友那里知道你师兄的地址,这就来了。走!我们回去吧!”他倒理由充足,俨如她的知己好友。

“我和你很熟吗?”高玛丽马上和他划清界限,又问:“你怎么知道leo他在等我?”

“他和我说的!”吴慰回答,其实他是蒙的,他从小p那里得知高玛丽去了e市的师兄家,后来又被告之leo也来了这儿,并想着两人说不定会约在一起过新年,于是赶来了,看来这事还真被他猜对,此刻他又气又喜,心里暗骂leo那个小崽子。

高玛丽想着既然是leo叫他来的,同意跟他走,便进屋和徐建华夫妇道别,两人走到门口,她转念一想,吴慰和leo该是不认识的,问:“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吴慰反应极快,答:“我们一个学校怎么会不认识,而且他的同屋和我是同学来着。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男人的路数你们女人不了解的,走啦走啦。”

高玛丽便说:“好啦,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过你要保证不能……”

“不能侵犯你是吧,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whoknows!”(谁知道!)

从e到d市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上了高速,已近午夜12点。突然有礼花上天了。

“你看,烟花!”高玛丽叫了起来,此时她坐在车子的后排,她似乎觉得应该和他保持距离,而吴慰却说她的农民作风又发作了,但还是依了她。

高玛丽卸下车玻璃,看到更多的礼花上天了,高高低低,美极了。

“真可惜,把最美的遗落在路上。”吴慰说。

“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感性的句子。”高玛丽说。

“这就是你不了解我的地方了。”吴慰有些得意的说。

高玛丽看着远处的天空,有朵礼花散了开来,把天空点亮了。她问:“你相信有天堂吗?”

“天堂?我只相信有银行。”吴慰说。

“你似乎不太应该说这句话,你并不缺钱,不是吗?”

“是啊,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听说你是官家少爷?”

“这些事我不太愿意提,我只是能说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吴慰很回避谈他的父母,而高玛丽似乎也听出来了。

车子的唱机里传来费玉清的声音:“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现在兴听周杰伦。”高玛丽说,她觉得他的品位和高母相近。

“这歌我妈爱听!”吴慰说。

“你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该有选择听什么歌的权利吧。”

“对不起,玛丽,我们不谈这个。”他把她的好意挡了回去,他是非常不愿意在人前谈论双亲的,更何况是在心爱的高玛丽面前。于是两人沉默了,但他又有点不忍心,便说:“你有周杰伦的cd?借我听听!”

高玛丽心想本小姐第一次主动和你攀谈,你还给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便说:“有啊,就是不借你!”

到了d市,他们先去和小p他们会合,接着去disco,但却没有看到leo,事实上高玛丽前脚离开徐家,leo后脚就到了,结果被告之人已经被接走了。

到了disco,高玛丽没见着leo,便质问吴慰,发现他欺骗了自己,更生气了。

“这小子真没义气,你来了他却走了,哎。”吴慰倒显无辜,他觉得为了伟大的爱情,行卑鄙之事是可以自己我原谅的,而边上的小p因为受了他一根网线的恩惠,也帮着劝高玛丽,这事算是平静下来了。

这晚jennifer不在家,但他们在disco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桃红色吊带上衣,正在舞池里和一个荷兰小伙扭成一团。

“jennifer在那!”王静说。

小p看了吴慰一眼,说:“还是别去叫她了,她现在有朋友在呢。”

他们全体呆在了酒吧边,因为jennifer,他们不太愿意让她发现自己和吴慰在一块,这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但jennifer看到了他们,她故意带着那个荷兰小伙走了过来,荷兰男人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几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奇大,长得有点像哈里波特。

“你们都来了?新年快乐!”她看起来很high,身子还随着背后的音乐一颠一摆的。

哈里波特也逐一和他们说新年好。

高玛丽看到jennifer的胸脯有一半露在外面,脸上的淡妆却浓抹了,一脸的风尘。

“jennifer这男的谁啊?”小p说。

“我的一夜情呗。”她说得很大声,是故意的,她希望在吴慰的脸上找到一丝醋意,但发现他的目光在高玛丽的身上纠结,她伤了,接着便带着哈里波特离开了,不知去向。

王静对小p说:“你看出来了吗?jennifer在向吴慰宣战。只是这是一个人的战争,吴慰是乎无动于衷。”

“何苦来哉!”

而坐在一边的吴慰只觉无辜,他记得当时jennifer问自己:你喜欢我吗?他想想她是高玛丽的好朋友,他当然要喜欢,于是就说喜欢,jennifer又问:可以做我男朋友吗?他想想自己本来就是她的男性朋友,于是便回答我们已经是了,他本着刺激高玛丽的目的和jennifer有所纠缠,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和她既没牵手,更没接吻,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被jennifer贴上了前男友的标签,觉得自己实在无辜。

而jennifer的悲哀在于认真爱上一个人反倒错了,而将错就错便是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