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一刻她决定爱他 2
作者:卢雅娟      更新:2019-10-11 17:52      字数:4455

“那他怎么给你提行李啊?还一道回来?”高母对她询问颇是审问,向来如此,这也是她二十多了情蔻仍未开的隐性原因,对于那些有意或者无意接触她的男生,高母一向对其严加审问,即便是在电话里。

“这是绅士风度,是基本礼貌。”高玛丽以为是母亲有在干扰她的恋爱问题,有点不耐烦了,声调也上去了。

“什么时候叫他来家里玩,让我再看看。”

“妈!你怎么没完没了?甭提他行吗?”高玛丽恼怒了,重重放下筷子。

高父和高飞只顾低头扒饭,一语不发。

“行,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你哥想去拜访他爸。”高母继续纠缠。

“那我哥自己打啊!况且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

“你就不懂了,现在的领导不是谁送礼都收的。你和那男孩也算一层关系,上门去挺合适的,你看你哥最近要考核,有一个调配的名额,只要那个吴博益一句话,准成!”贪官污吏的肚子就是高母这种群众供奉出来的,但高玛丽看不过眼。

“妈,玛丽不愿意就算了,咱不去,况且调不调都一样。”高飞放下筷子。

“玛丽,你就帮帮你哥吧。”高父劝道。

“你们怎么都这么俗啊?”高玛丽起身回房去了,身后的高母仍在絮叨:“这孩子留学留成什么样了?都留成仇了……”

临睡前高玛丽再看了一遍吴慰给她的那首诗,她发现里面藏着一个电话号码:13868803399。颇为好奇,于是拨通电话。

“喂。是玛丽吗?”电话那头正是吴慰。

“是我!”

“我知道你会打来的,你一定会向我证明你能发现诗里的号码。”他根据多日对她的了解,觉得她一定会证明自己能发现诗里的玄机。

“你设计我?”

“这说明我了解你。”

“少来,要挂了。”

“别!我想问你那个四眼田鸡是谁啊?”吴慰想起在机场里的高飞,他向来是草木皆兵。

“是我哥。”

“你哥?你们家怎么有两个?没计划生育吗?”吴慰问很好奇,事实上1981年出生的高玛丽属于非计划生育,因为上头有个哥哥,结果被罚了三百元,这在当时是笔大数目,她的名字“玛丽”和温州方言里的“买来”是同音的,这是高父对计划生育的调侃,他还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叫玛丽!你还听不出来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是大哥啊?”他恍然大悟。

“对了,我哥想去拜访你爸,你给传个话吧。”高玛丽随便把高飞的事也提了一下,毕竟是这关系到哥哥的前程,她尚能勉强自己求求吴家。

“那你来吗?你不来,我不提。”吴慰耍起无赖。

“你爱提不提!”高玛丽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吴慰便来了电话说晚上他爸在家等高飞,对于高玛丽的事他不敢怠慢,第两个礼拜高飞就调升了。果然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是中国的人民群众在长期的实践中获得的真理。

高飞接到通知那天,吴慰又给高玛丽打了电话。

“听我爸说,你哥的事成了,你要谢谢我。”吴慰主动请功。

“谢谢你!”高玛丽见招拆招。

“光说的不行,要不请吃饭吧。”吴慰本意暴露,是想约她出去。

“那该是我哥请,关我什么事?”

“我就要你请!你哥请我还不去呢!”

“那说个地方吧,就这么一次!”为了高飞,高玛丽只得向自己妥协,应允了他。

“听说江滨路有家新开的餐厅不错,我们去那吧?”他提议。

“我请不起,去老麦吧。”高玛丽讨厌小资作风,她喜欢去老麦,老麦就是麦当劳。

“去老麦?我又不是小孩子,大不了我请你。”吴慰并不喜她的口味。

“不去老麦就不去了。”高玛丽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她处于主动地位,由不得他讨价还价。

“好好好,就去老麦。”他妥协了。

“晚上7点,我在老麦门口等你。就这样。”高玛丽说,事实上高母已经开始盘算请吴慰来家里吃饭,她想横竖都是请吃饭,还不如撇开高母,以图清净。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七点是正餐期,这时麦当劳里排着长龙,吴慰说就算买到吃的也没地方坐,于是两人转去了吴慰推荐的那家叫“诱惑”的餐厅。餐厅的生意很淡,诺大的餐厅只有小猫几只。

“你吃得下啊?”高玛丽看看身边站成一排的服务员。

“当然了。”吴慰正调戏盘里一块牛排,他享受现在的感觉,这像场正式的约会。

“我感觉自己是地主婆子,人家站着,我坐着,人家看着,我吃着,太邪恶了。”高玛丽却破坏了气氛。

“哎,你的农民作风又发作了。”

“其实我还是喜欢吃老麦,可以直接用手抓着吃。”

“你是印度人啊?”吴慰不解的看着她,讥笑道。

“那是坦荡地幸福,你不懂,你不懂。”高玛丽摇摇头。

七月底高父从上海出差回来变的有些暴躁,高母说大概是天气太闷热的关系,而高飞却对高玛丽说上海那边出事了,高父与人投资的那栋楼房缺了一个证,建不下去了,这意味着他们投进去的资金将无限期被套牢。高父早年是建筑包工头,后来开始接触房地产,也就是炒房子,近年来与人集资在上海炒“烂尾楼”。

晚上高父约了合伙人吃饭,那天没回来。

一个星期后高玛丽收到吴慰的短信:“出了你家的大门,向左走100步,直走200步,再向右走120步,就可以看到我。不见不散。”她没去。

第二天她又收到他的短信:“出了你家的大门,向左走100步,直走200步,再向右走120步,就可以看到我。我已经等一天了。”她仍然没去。

第三天短信又来了:“出了你家的大门,向左走100步,直走200步,再向右走120步,就可以看到我。我已经等2天了。”她终于去了。

“你回去吧。”高玛丽看见吴慰站“小雨冷饮”门口的太阳伞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我带你去玩。”吴慰说。

“不去!”高玛丽转身要走。

“那么明天吧,我还在这里等你!”吴慰的皮肤明显地黑了许多。

“非要这样吗?”高玛丽有气无力地说。

“是的!”

“好,我去!”高玛丽如壮士断腕,高母多次教育她为了兄长的仕途是万不能将这位领导的领导的公子得罪的。

两人来到江心屿,八月的太阳很毒,温州俨然是一片热土,所以岛上没几个游人。

“去划船吧。”高玛丽说,因为高父一向很喜欢划船。

“恩。”

因为生意清淡,租船的老板正在藤椅上打瞌睡。

“喂,租船。”吴慰用扇子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醒了,“噢!租船?一小时五十。”

“给,再来两瓶水。”吴慰付了钱。

两人上了船,面对面的坐着,沉默着,像两朵被太阳晒焉的荷花,在水上飘着。不久岸上的船老板拿着喇叭话筒机械地喊着:“19号请回岸,19号请回岸。”

“我们是19号啊,一个小时过了?”高玛丽问。

“别理他。”

喇叭又叫了:“19号时间到了,请回岸,请回岸。”

“我不想回去。”高玛丽说。

“那就不回去,啊。放心有我呢!”吴慰安慰道。

这厢船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喇叭嚷:“你们到底回不回来?”

吴慰拿起船桨往外划,船老板抓狂了:“你们他妈的回不回来,这对狗男女!……”

他们在水上飘了一个下午,回岸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你们他妈的总算回来了?”船老板额头的青筋都出来了。

“给!”吴慰递给他几张百元的钞票。

老板接了过去,道:“你们慢走,慢走。”

“真俗!”稍微走远点,高玛丽说。

“是啊!他真俗。”

“俩个都是!”

“我们去吃老麦吧。印度人。”吴慰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恩。”

我们到了人民路的麦当劳大概是晚上6点半,里面已是人山人海。

“就算买到了也没位子。”高玛丽想起上次,示意走人。

“谁说的,来!”吴慰拉着她走了进去。

“啊慰,这儿。”一个男生向他们挥手。

“这是我朋友啊辉。”他替高玛丽介绍。

“你是玛丽吧?我常听啊慰提起你,老提。”阿辉说。

“闭嘴,走!”啊辉被吴慰撵走了,高玛丽坐了下来,她发现桌上摆满了食物。

“你怎么这么对你朋友?没人性!”高玛丽有点看不过眼。

“他是来替我们占位子的,我们来了,当然要走了。”他倒觉得坦然。

“这些吃的也是你叫他点的吗?”高玛丽指着前面的食物问。

“是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他都买。”

“你真俗!”高玛丽发现吴慰喜欢用钱解决问题。

吴慰搔搔头,道:“我也觉得有点。吃吧。”

吃好饭,吴慰提议去唱ktv,高玛丽叫服务员把剩下的食物都包了起来,“不要了吧。”吴慰欲阻止她。

“能吃就不要浪费。”高玛丽以前是万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她最近老想起高父的教诲。

“好吧,那给我拿。”吴慰接过袋子。

两人来到“天上人间”,吴慰已经定好位了,他一连定了两个礼拜,他觉得高玛丽总有一天会来的。迎宾小姐带他们进房间。

突然半路杀出一个男服务员,“先生,我们这里谢绝客人自带食物。”他看到了吴慰手上的食品袋。

“闭嘴!”吴慰摸出一张百元,递给他,男服务生便走开了。

“这袋老麦还真不便宜!”高玛丽说,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两人进了包房,吴慰问她唱什么,她说她点他唱,他说好,吴慰凑到电脑前,一看目录,说:“怎么你点的都是老同志的歌?换点有时代气息的吧!”

高玛丽说:“这是爸爸的音乐盒。”

他没说话,拿起话筒,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他到了高音部分整张脸都扭曲了,但还是拉不上去。

“你这是糟蹋艺术。”高玛丽听不下去了。

“但我成就了你。”吴慰在话筒里轻轻地说,她感觉心被敲了一下。

两人走出天上人间,吴慰跟在她后面,随时等待她吩咐,载她去想去的地方,但是高玛丽一直沉默,吴慰说:“我送你回家吧。”

高玛丽终于开了腔:“以前我们一家人出来唱歌,我爸总是会去买炒栗子带回去给我吃。”

“那我去买,你等我。”他主动请缨。

高玛丽站在天上人间的门口等了很久,但他没来,这时候她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到近,再渐渐消失在空气里。她突然感到了害怕,朝他离去的方向跑去。

“你跑什么?”身后响起吴慰的声音,高玛丽转身,看到他扬扬手上的袋子,“第一桥的炒栗子今天卖完了,我去了别处,所以久了一些,你真狠心,丢下我想跑。”

高玛丽走向他,突然感觉到眼泪要来了。“你和我好吧!”她说。

“好是什么概念?”

“做我的男朋友!”她抬起头看着他。

吴慰微笑,说:“不行,你会后悔的!”

高玛丽略加思索,道:“我想我不会的,不会的!”

“你会的!以后孩子们问起来,是爸爸妈妈是谁向谁求爱的,如果我说是妈妈,你不后悔吗?”

“你……”高玛丽感觉窘迫难当,低下头。

“所以让我先开口,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恩。”她点头。

吴慰紧紧地抱住她,这一刻他盼望了很久,这一刻糖炒栗子滚了一地,在这个拥抱里,圈着吴慰的无限喜悦和高玛丽的无限悲痛,这一刻高玛丽需要他的怀抱,这一刻她感觉他什么都可以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满足自己,什么都可以给自己,就像高父一样,这一刻她决定爱他。这时候她对任何一个能给自己关爱的男人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一个星期前高父去合伙人家吃饭的路上出了车祸,谢世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