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茯苓
作者:淡竹叶茶      更新:2019-10-12 03:10      字数:2469

虽已入冬,但近几日都是难得的大晴天,庄稼地里自从收割过后,种上了春小麦,便长出了不少杂草,人们趁着这难得的晴天,在地里盘起了杂草。

“小茯苓啊。”

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女正挥着镰刀,在卖力的砍着一株杂草,听到有人喊她,便直起身擦了擦汗,笑道,“哎,王婶儿。”

王婶儿端着一筛子鸡食,正准备回家喂鸡,突然看到正在地里盘草的少女,忍不住唤她一声。

“听人说,你前几天跟首乌山上采药,捡回来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哥儿呢。”

听人提起她捡回那人,茯苓面上微微一红,“是啊王婶儿,我去南山采药,首乌怕我遇见猛兽非得跟着,结果就捡到身上沾着血昏迷着的人,我怕他死了,就让首乌把他背回来啦。”

待茯苓回到自家的小院,看到的便是那人坐在日光中手中捏着一把小米在喂鸡。

看见此状,茯苓快步进去,气鼓鼓道,“喂!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出来吗!你伤还没好,要不要命啦!”

那人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茯苓姑娘医术高超,我怎么可能死。”

茯苓插着腰,一字一句地对着他命令道,“快!回!去!歇!着!我待会儿给你换药。”

那人只得无奈道,“有劳姑娘了。”

白景殊被茯苓训斥一通,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前几日他在虎啸崖上中了一箭,纵身从崖上跳下。

白景殊的眸子蓦然一黯,似是自嘲般的一笑。

没过多久少女便端着捣好了的药材走了进来,说道,“脱吧。”

白景殊依言将衣衫褪下一些,露出肩膀上包着的白纱。前几日茯苓如此直接的命令,白景殊还会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

却没想那少女瞪着他,说道,“在医者眼里,没什么不一样的!”

自那之后,白景殊便已经习惯。

茯苓熟练的拆下他肩膀上的纱布,为他敷上刚捣好的中药,有无意间瞥见他背上的伤痕。刚把白景殊带回来的时候,茯苓便注意到了,忍不住想这位公子生的这么好看,怎么就这么命苦,新伤累旧伤的。

将伤口包扎好,茯苓忍不住再一次问他,“这伤都是怎么来的?”

白景殊只是笑笑,也不回答。

他每次都这样,茯苓也没脾气,干脆就不自讨没趣了。

茯苓乃是村中有名的医女,祖上世代为医,有妙手回春悬壶济世之称。

随后又进来一位少年,皮肤俊黑,看起来十分结实,他比年纪比茯苓稍大,却是茯苓身边的学徒。

看见他进来,茯苓吩咐道,“首乌,帮我去打盆水来。”

首乌似是并不太喜白景殊,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便去给茯苓打水去了。

白景殊看的出来,首乌很喜欢他这个小师父,故而对自己抱有敌意。

换了药,白景殊静静地躺在并不宽阔的床上,回想着近些日子的经历。他从崖上越下之后,伸手抓住一块突起的岩石,一点一点的从崖上爬了上去。但因中了箭,伤口一直流血,在崖边走了不知多久,便有些体力不支。

等他再次醒来,便是躺在这间小医馆中,身边坐着一个娇俏的少女,正在眨着眼睛看着他。

刺客之事……白景殊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怪不得,言慕玖有些反常,原来,阿玖一直都是恨自己的。

跟言慕玖上山之时,白景殊已经有所察觉有些不对劲,干脆将计就计,跳下虎啸崖也是自己算好的事情。

为什么明知情况不妙自己还愿随他一同上山?白景殊不过是赌一把,想看看言慕玖到底会不会对自己如此残忍,但言慕玖果然是言慕玖,那个杀伐果断爱憎分明的言慕玖。

跃下悬崖的一瞬间,白景殊有些失神,若是自己真的死了,言慕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这么折腾了。白景殊觉得有些疲倦。先前他也从未奢望言慕玖能够爱上自己,可给予希望,再毫不留情的打破、踩碎,着实有些太残忍了。

十年间的过往一幕幕的浮现,白景殊闭上了眼睛。他可以背负千古骂名,他可以被人憎恨,但他唯独不希望言慕玖恨他。

所以,若回去之后便就这样罢。着实没有必要再这样捆着言慕玖了。

“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少女清脆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白景殊对她笑笑,“敢问姑娘,在下何事可以走?”

“不准走!”茯苓看着他,“你伤还没好,虽然并不严重,但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

白景殊点了点头,也就只当在这里歇息了,只是朝堂上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倒是有些令人期待。

这个村子里并没有多少户人家,但皆是十分热情,听说茯苓带回了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回来,也有不少人来探望,王婶儿甚至宰了自家的鸡送过来。

白景殊看着面前炖好的鸡汤,轻声对他道谢。

那王婶儿看他气度不凡,便问道,“公子是哪里人啊?”

“京城。”白景殊淡淡道。

“哦,那倒是不远,只不过怎么会在山里受伤?”王婶儿继续问他。

白景殊思索一番,答道,“随家父进山狩猎,不慎被野兽追捕,与家父走散。”

茯苓白了他一眼,她知道白景殊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身上的分明是箭伤,被野兽追捕?被人追杀还差不多。不过白景殊既然不愿意说,茯苓也知道必是有他的难处,也就没有拆穿。

首乌一直喜欢茯苓,但自从茯苓让他把这个人捡了回来,茯苓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有时甚至会露出少女的娇羞。这让他心中十分警惕。

晚膳过后,首乌在门外叫住茯苓,直接问她,“小师父,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茯苓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嘛?!”

话虽如此,但脸上的绯红还是落入首乌眼里,少年人心性耿直,也不懂委婉,有些生气的问她,“你们才认识几天?而且你又不知道他的底细,为什么喜欢他?”

茯苓气的跺了跺脚,“我就喜欢他怎么了?”

首乌也急了眼,“男人难道不是该像我这样的吗?他那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茯苓瞪着他,“你懂什么!人家那是君子如玉,为何要像你这般皮糙肉厚的!况且我与他谈话,他温润儒雅,怎么会像你说的那般?”

首乌更气了,脸涨的通红,看着茯苓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忿忿不平地走了。

月色如雪,原本寂静一片,但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劈柴的声音,那劈柴之人仿佛与那柴火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刀刀劈的巨响,宛如闷雷。吵的白景殊睡意全无。就开始有些怀念在景王府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