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秦少岭沉默的样子。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于是皇上走了过去拍了拍秦少岭的肩膀。
“怎么？提到这件事还是会难受吗？”
“皇上知道。”秦少岭又望着窗外的月，“臣并非为自己难受，而是……臣的母亲……”
秦少岭的母亲？
那是一个让皇上印象深刻的女人。
当年，秦相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科举就选到的秀才。他才华横溢，博览广识，偏生却相貌英俊。
那就成了他的劫数。也成了秦少岭母亲的劫数。这劫数全都落在那女人身上。
英俊的面庞带来的是无数女子的钦慕。而这众多女子中，为长公主的独生女墨琪最为狂热。她对这位新科状元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即使她明知他家乡还有一位妻子，明知道那位女人身怀六甲，盼着夫君回家。
当然秦相并不是一个坏男人，他拒绝了所有女子的追求。即使长公主向他施压，他也毫不动摇。
可是墨琪却不愿意放过这对夫妻。她派人接了那女人来。
这女人便是秦少岭的母亲。
“朕还记得，那日在殿上，你母亲决绝的眼神。”
“那时我还未出生，但也知道母亲受了怎样的屈辱。”
长公主对那个女人做了一件事情。
一件让女人最难堪的事情。
她们派人撕碎了那女人的衣服，然后将她扔到了一群男人中间。女人并没有受到侵犯。
但是她确实被侮辱了。那些男人的眼神，和他们背后那两个恶毒的女人。但她无力抵抗，只是埋着头抽泣。
直到她的丈夫来了。那男人对此也无能为力。
“其实秦相他虽然无能为力，但是他还是心系你们母子的。”
“那又如何？”秦少岭一拳锤在桌子上，“他最终还是选了忍，最后也还是休弃了我的母亲。”
那女人最后还是被丈夫休弃了。
因为她丢了丈夫的脸。因为她让新科状元毫无颜面。
于是她被休了。于是她主动求丈夫休了自己。
这也让他们的孩子成了没有名分的孩子。一个原本的嫡长子变成了不合礼数的私生子。
“至少他没有娶墨琪。没有娶伤害你母亲的女人。”
“也许这才是我能对暮暮好的原因。”秦少岭神色始终暗淡，“她的母亲虽然不是我的母亲，但她还是我的妹妹。”
秦少岭恨秦相，但他不恨秦夫人，也不恨他的妹妹们。甚至他很喜欢秦暮暮。
“你的心是柔软的。虽然你总是装作一副冷硬的模样。”
“皇上，您说一个男人柔软，真的好吗？”
秦少岭的脸上终于笑容，皇上见着也一起哈哈笑了起来。两人宛如父子一般。
“你可算笑了。”皇上又吃了一块桂花糕，“朕找你来，是让你陪朕解闷的。不是来开解你的。”
皇上欣赏秦少岭这个年轻人。不仅是可怜他的身世，同样也是对他的能力的肯定。当年，那女人上了殿，一心请皇上下旨，让秦相休了她。那时皇上就对这个女人，十分佩服。于是，皇上也就帮那孤儿寡母在洛安活了下来。只是，她最终还是难产而亡。
秦少岭这孩子，也算是皇上亲自看护长大的。
聪慧的父亲，坚韧的母亲。这两人所生的孩子，会是如何的呢？皇上很好奇，加上女人临终的遗愿，秦少岭最终还是没有回到秦家去，而是在宫里长大的。
“臣明白。”秦少岭看着皇上，不禁酸了鼻头，“臣一直感念皇上的照顾。”
皇上对于他，其实不只是君，还是他的父。但秦少岭也知道，这样想却是大不敬的。所以他把这份尊敬怀在心里。一直都不敢说出来，他只想成为皇上最忠心的臣子。
“朕知道。否则怎会把那么私密的事情交于你去查。”皇上让众人屏退，“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秦少岭表面是一个画师，但他最主要的是帮皇上查找一个失落的人。那是皇上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有一些。臣查到那个人的老家在哪里。但是当地人不知道为何都说不认识她。”
“这也是自然的。”
皇上想起那日，在密林深处，他仿佛看见了一位仙女。
他们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个月。只是仙女，就是仙女，她是不可能长时间留在人间的。
“但臣还在当地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
皇上突然急切起来，她有踪迹，他还能找到她。
“皇上说的那些菜，其实都出自当地的一家酒楼，名为隆香酒楼。据说是他们的家传之菜。”
“然后呢？”
“那家酒楼的老板是五代单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酒楼里……唯一称得上是女人的，就只有那老板的女儿。”秦少岭看见皇上的眼神又变得黯然，但没有没办法，他只能继续说下去，“但很不幸，臣查到这些的时候，隆香酒楼已经易主。老板及其独生女已经身故。”
秦少岭就查到这些事情，那家酒楼已经易主。至于前老板及其女儿为何突然身故，众人也不知道，只道是一场急病就带走了他们。
“身故？那就是线索又断了吗？”
“也不尽然，暮暮既然会做那些菜，那么就说明，那菜并非那家酒楼独有。如果可以知道，暮暮是如何学会做那些菜的。可能还有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虽然皇上至今仍然抱着可以找到那人的希望，但种种事实告诉他，他可能只是为了相信而相信的。可人最怕的，是没有东西可以相信。皇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痴迷那个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女子。
但他仍然想找到她。然后再让她为他做一次菜。
那就是他们独有的回忆，也是他一生最难忘记的回忆。
“膳食呢？为什么还没有来？”
谈了这么久，秦少岭和皇上已经有些饿了。但胡内侍不知道为何还没有来。
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了，皇上！暮暮姑娘挂树上下不来了！”
所以膳食才没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