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闻言大惊，急忙掏枪回身，将枪口对准后座，却不见人影。

只见陈雄从座位后方弯腰站起，挥手招呼一下，放下后座靠背，盘腿坐在上面。

老二见原来是他，暂且放下枪，问道：“你怎么会在车上？”

陈雄道：“大用和我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这还用问。”

老二道：“我当然知道，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辆车上。”

陈雄道：“你要离开营城，当然会选择这辆车，我随随便便就找到了。”

老二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话。”

陈雄笑道：“你脱衣服的时候我想说来着，看你实在狼狈，没好意思开口。老二，你不会信不过我吧，我可是想帮你的。”

老二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还会帮我？”

陈雄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何况我老婆又没被你打死，你还帮我料理了小杂种，冲这结果我也该领你的情。”

老二一想也对，道：“雄哥，我也不是为了杀项云，实在他们做的太过分了，你看我的眼睛，被那个老头打瞎了。唉，我大哥落在警察手里，多半也活不成。”

陈雄歪头想想，表情现出凄苦状，道：“我和大用认识二十多年了，当年……算了，不说了，免得难过。”

老二见他重情重义，求道：“雄哥，冲你和我大哥的交情，兄弟张嘴管你要二十万，行不？”

陈雄道：“你还没看清形势吗，你在国内已经待不下去了，二十万，呵呵，连蛇头的钱都不够。”

老二大喜，问道：“你肯帮我偷渡？”

陈雄道：“我不是为了帮你，是给大用留条后路，现在他被抓了，只能便宜你了。”

老二听他做好事不居功，心下暗喜，问道：“从哪出境？”

陈雄道：“就在营城。”看一眼表，道：“你把手机捡起来，把电池拿下去，别被追踪了。”

老二赶忙照做，问道：“几点的船？”

陈雄道：“凌晨三点，不过可能会早一点，等电话来咱们再过去。”

老二问道：“你陪我去？”

陈雄道：“扶上马送一程，这是我的习惯。”

老二感动不已，道：“雄哥，真太谢谢你了，我大哥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陈雄道：“好说，朋友嘛，必须互相关照。”

老二道：“差点就捉到项云了，雄哥，这次的事是兄弟对不起你，等以后的，我保证还你这个人情。”

陈雄倚着车门闭上眼睛，道：“你也睡会儿吧，今晚会很辛苦，这边没什么吃的，晚上市区宵禁，别浪费体力了。”

老二一想也对，但他这时眼睛疼痛不止，根本睡不着觉。

过不多时，陈雄鼾声响起。老二通过后视镜观察，见他似乎睡着了，当即熄火，靠上车门。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老二左眼疼了一下，猛然惊醒，车外一片漆黑。

他不知自己怎么睡着了，眼看手枪还在远处，顿觉宽心，张望一眼后视镜，陈雄竟已不在原处。

突然间他感觉到喉咙处一片冰凉，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原来颈部已被金属条缠绕固定住了。

他正自惊惧狐疑，脑后车窗突然响了几声。他担心割伤喉管，不敢转头去看，匆忙间拿起手枪，微微侧头，斜眼看向窗外。

只听陈雄在外说道：“我让你绑架项云，你居然开枪要杀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深深的伤害了我。”

老二见他态度变了，暗想：“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骗我，下辈子吧。”左手悄悄移动到降车窗的按钮上。

陈雄道：“明人不做暗事，你要杀我老婆，我就只能杀你，怪只怪你咎由自取。”

老二仍是不答，静待时机。

陈雄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唯一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说着转身走向远处。

老二等的就是这个，左手按动降窗按钮，待窗户露出一条缝隙，立刻向陈雄后脑勺开枪。然而他连扣动三下扳机，却只听到“咔喀”的反馈声，当下抽出弹匣，果然里面没装子弹。

陈雄转过身来，得意一笑，道：“很遗憾，你失去唯一的机会了。”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火。

火苗在黑暗中跳动，随风摇摆。

老二摇下车窗后，闻到一股汽油味，这时见到火苗，瞬间明白过来，急道：“别……雄哥，我错了，我以为你要杀我，所以才开枪的。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用你偷渡了。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求你放过兄弟吧。”

陈雄拿出项云送的香烟，点上了火，吹熄火苗。

老二松了口气，道：“多谢雄哥，多谢。”

陈雄吸了口烟，悠悠吐出，笑道：“当年我离开华兴帮，王国庆雇人杀我，你猜那个人是谁？”

老二一颗心瞬间提起，道：“反正不是我。”

陈雄道：“当然不是你，凭你的本事也能杀我？”又吸了一口烟，道：“那次丁大用保险都打开了，就等着一枪把我爆头，真不巧，猴哥刚好赶到，救我一命。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老二吓得心胆俱裂，早已面无人色，道：“与我无关，你要报仇就去找我大……找丁大用。我和他只是表面兄弟，我根本瞧不起他，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跟他干呢。”

陈雄笑道：“既然你六亲不认，我凭什么看在你大哥的面上饶了你？”

老二平时巧舌如簧，眼前命悬一线，脑子一团混乱，口齿也不清了，道：“我大哥是后认识我的，先瞄准你的，你看面子看现在的，以前的和我没关系。”

陈雄“嘿嘿”连笑几声，道：“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保养狙击枪膛线的专用通条，质地十分坚硬，我在后备箱找到的。我本来想直接勒死你，后来感觉这个死法太舒服了，似乎不适合你。对了，你说怎么死最难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答对了就放过你。”

老二想了又想，道：“烧死，烧死最难受。”

陈雄嗤之以鼻，道：“亏你还是个聪明人，你看出我要烧死你，所以用这个答案敷衍我。嘟，打错了，呛水死最难受。真是遗憾啊，你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老二这时已经确信他绝不会绕过自己，当下将心一横，道：“王八蛋狗杂种，老子不用你饶，等老子死了，天天晚上去你家，坐在你床边看着你睡觉。你睡觉的时候我就趴在你身上……”

陈雄听他咒骂，上前半步，道：“这支烟是云儿送我的，你今天吓到她了，我替她回敬你。”用力吸了一口，烟丝瞬间烧得通红，跟着就见他手腕甩动，烟头直接掉在车门下方。

“呼”的一声，烟头触及稻草，汽油被引燃了，车子烧了起来。

陈雄退后一些，盯着老二狰狞的脸。

很快车底着火，坐垫开始燃烧，老二用力挣扎，脖子早被通条割的鲜血直流，然而无论他怎样用力，脖子始终难以脱离束缚。

陈雄见他这副惨状，笑道：“你似乎答对了，你现在的死法比溺水惨多了。老二，车钥匙就在你屁股下面，你为什么不开车呢？”

这句话提醒了老二，他赶忙伸手去摸钥匙，一摸之下便摸到了。他存了一丝指望，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冲向芦苇塘。

他被烟呛的连声咳嗽，屁股仿佛坐在油锅里，完全出于求生本能，竟忘了他脖子无法抽出，掉进苇塘必死无疑。

很快，越野车扎进苇塘，车身以及车内的火苗瞬间熄灭。可是随着车头下沉，老二内心彻底绝望。他终于想到了他本该想到的事。

只见他双手用力扳动通条，很快水已没过脖子。他知道这是最后的逃生机会，用力怒吼着加大力道。

突然他惨叫一声，由于用力过猛，右手拇指竟被金属边缘直接切断。他放肆大吼，与此同时，池水灌入喉咙。

半分钟后，苇塘安静了，远处蛙声阵阵，蝉鸣鸟叫，好似这里的一切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