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摧毁 6
作者:淮左      更新:2019-10-19 03:09      字数:3208

樱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好生看顾着娘娘吧,会好的。”这样说着,樱焕擦干了泪,只是一时间,眼睛还是红的。

“可是我心里难受,娘娘从不肯说她在想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李太医跟她说话的时候,也向来都只说没事。可你我都应该明白的,怎么可能没事啊。”樱焕冷静了一些,可反倒是荷沅,想起这些事,竟是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下巴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樱焕反倒还在安慰她,拍了拍荷沅的肩“没事的,我们两个只管好生伺候着娘娘,只盼着娘娘好便什么都值得了的。”

荷沅道“嗯嗯,我会尽心的,你自己也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万万得把身体养好,才能好生伺候着娘娘啊。”

这样两人才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日子总是会一天天过得更好的。

落日西下,夕阳余晖洒在皇城之上,天边有飞鸟投林,在余辉之间,无端印下了浅浅的影子,看着灿烂,其实丝毫不带温度,只是如斯冰凉。

生都,丞相府

姜恒本是文官,这些时间在南山折腾了一番之后,到现如今也是累到不知怎么说的,其实山路颠簸倒还好,只是出去旅途的疲乏倒是在其次的,最难捱的事情是要时时刻刻揣测着慕容僰的心思,而这位君上又向来是心思深沉的,最是心思难猜。所以这一路上,姜恒身体疲乏倒是其次,心里累才是最为首要的事。

姜恒刚坐到卧室之中,遣退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小斯。桌上的热茶也是刚沏好,正在往空中升腾冒着热气,一室氤氲茶香,姜桓方才抬起手,往茶杯中倒了一杯香茗。姜桓端起茶,放在鼻端嗅了一道,再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方觉得这般的惬意舒适。

这时屏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丞相大人好生会享受,这生活过得却是舒适的啊。”姜桓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护法竟也是这般悠闲,如今全城都戒严,你竟还能在这生都来去自如。”屏风后,缓缓走出一袭红衣,端的是风情万种的苏榭。

姜桓冷笑了一下,“这次这件事,大护法似乎也未曾尽全力啊,她殷逐离还尚未丢掉性命啊。”姜桓用指尖摩擦着握在手中的茶杯,面上仿佛是没有表情,但心下的愤怒好像已经要喷薄而出。

苏榭依然是那袭红衣,飘然坐在了姜桓的正对面“丞相大人怕是忘了,你我本就无甚联系,你又何必在这般指使我呢。”苏榭精致的五官此刻却是带着微怒,本来在日月教之中,就无人能号令苏榭,多年的唯我独尊的日子使他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命令别人,在此之前,也是多久未曾有人用这般语气对他说话了。

“丞相大人可是忘记了,我只是尽力帮你一个忙,我日月教本就不在大芐境内,你这搬跟我说话,怕是也不太妥当吧。”苏榭丹凤眼略微上挑了一下,就这样一下,就是比女儿家更能魅人心神的。要不然江湖上怎么能有苏榭这般的传言呢。

“苏榭,你何苦这样呢?本来当年也是我女儿对你有恩的,不然如今你怎么能当得上日月教护法,这般呼风唤雨呢。”姜桓向来心思深沉,知道到了现如今的地步自己不再好对苏榭再恶语相向了,只得语气软了下来,缓缓的劝到。

可谁知苏榭听了这般的话,越是愤怒了“你个老贼,你还尚有脸说起此事,若不是嫣儿,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你也配?”苏榭嘴里这样的恶毒的话说出口,但是脸上的怒气还是慢慢收敛了,只剩下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存,没错,就是温存。

自从自己离开大芐之后,有多久,未曾有人提起过往昔岁月了,那段日子,到底也是快乐的吧,可惜这样的日子,到如今为止,也是只剩下了这几个历经了的人的记忆,无处安置。那段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已经位极中宫,母仪天下,那个少年儿郎,到现在却是变得男女莫辨,亦正亦邪。

其实苏榭当年为姜嫣所救的时候,还不知她的姓名,只是以为是某个富人家的小姐,故事的开始结局都是那么俗套,像是伶人们经常唱的词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执念,一旦种下便是许多年。他在去到南疆的时候还曾想过,若是此去经年,自己也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话,定是会回来求娶姜嫣的。只是现如今,那样似海一样深的宫门,竟是隔开了两人,但就算是这般,他也愿意替姜嫣扫除障碍,只愿她能活得更加肆意张扬一些。

姜桓多年为臣子的精明谨慎使他一瞬间就抓住了苏榭这一丝的情绪,接着说到“大护法,你可知我儿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皆是因为这个殷逐离啊,她殷逐离本就陪着君上时日久,原先是她尚在漠北时还未曾对吾皇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只是她现在非但回了生都,还甚至进了宫,位列四妃。你可知这样大的影响确实对我儿有所威胁啊。”

壶中的茶水尚且是热的,姜桓看了苏榭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出了苏榭的犹疑,姜桓却是没说话的,只是抬手为对面的苏榭斟满了茶水,之后以指节扣来一下桌面,以示礼节。

苏榭看了一下这个老匹夫一眼,神色略微舒缓了,没有刚才的那般强硬了“其实那日的事,也并非全是我一人的失误,你可知那日在殷逐离身边的除开她的侍女,还有一个侍卫,此人武功也并不差,不然我也不至于失手。”苏榭端起了茶杯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看杯中的水来回晃荡,水波纹四散开来,一圈接着一圈,连绵不绝。

姜桓看着苏榭,眼睛一瞬都不眨的,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奇怪的,“我本来当时却是知晓了李琛会去刺杀殷逐离,这才让你出手的,想不到还是有些疏漏。”姜桓垂眸想了一下“侍卫,可是那种一身玄衣,只剩腰间袖口有银色绣纹的侍卫。”

姜桓眸光闪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更加肃穆起来,只是一瞬不转的把苏榭盯着,只是怕那个答案使他无法接受。

苏榭将掌中的杯子握的更紧了些,杯中水更是激荡不停“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哪个侍卫的装束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苏榭微微皱了眉头,瞧着姜桓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姜桓被苏榭这般看着,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如何知道的,哈哈,你可知那侍卫是何等人?那是御林军统领陆子昂手下的一队暗卫,编制虽是御林军,但却只护着慕容僰一人,从未保护过其他人。如今,慕容僰竟是将这样一队暗卫派去护着她殷逐离,他这般做,让我儿何地自容啊?”姜桓讲到这里,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杯中水被振动出来,洇湿了一片桌角。

“难怪,难怪我那日,未曾将殷逐离杀了。”苏榭放下了茶杯,又拿指尖托了一下下巴,微眯了眼角,只是把姜桓看着“可我必须告诉你,就算这样,我到现如今也不能在对你有什么帮助了,我教内出了些事情,我需得赶回去一趟。若是嫣儿还有些事情的话,只能大人多费心了。”这样说着,苏榭站起来身,拿手抚了一下袖口,就这般一个动作,端的是风姿绰约,身段妩媚。

“怎么如此着急,我还想请护法再想些办法,让我们能把殷逐离除掉的啊。”姜桓搓了一下手,捻了捻指尖,脸上有些为难,语气也格外吞吐了些。

苏榭侧眼看着他,眼角向上挑着,些许露出来了些危险的意味“老匹夫,你可知道,这次本就是我来大芐办些事,顺便帮你处理一些事情,如今虽然是没有处理得好,但我始终首要位置还是日月教的护法,很多事情还是要考虑到教内的利益的。我是断不会留下来帮你的,这事着实有些着急,切我自大芐回南疆,也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路程,我怕是回去时间来不及。”苏榭其实看上去最是不羁洒脱,但是心里却是知道孰重孰轻,重来都是知道的。

姜桓被这般盯着,无端的后背有些发凉,他从少时入朝,到如今地位,也是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但是当年的那个看上去面黄肌瘦的少年,如今也是浸淫权利,变成了这般有威严的人。“既是护法这样说,那便罢了,索性这件事也不是急得来的,况且殷逐离在南山一次之后,还是元气大伤了的。待日后从长计议吧。”

这样的话甚是入苏榭的耳,他听罢也就转回了目光,这一转眸之间,刹那之间,眉梢眼底,皆是风情。“我也就是来向你说一下这些事情,我明日便启程会南疆了,想必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来大芐的。”

姜桓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再说话了,见他这般,苏榭也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轻功好到苏榭这般模样,来去之间,已是悄无声息。

姜桓看了一眼,被苏榭破开的窗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桌上的茶,凉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