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官少爷 一
作者:渚渚      更新:2019-10-19 07:44      字数:3442

东罗北接蛮夷,南通南昭,与西娄分居东西两方间隔万丈横山,而溪江之水引自北方高原雪山,一路由北向南贯穿整个大陆,接壤四国,是大陆上三大江河之首。水面宽广达数十里,汹涌奔腾不息。为了南下方便,逸倾一行人行船沿溪江而行,在和青淮商讨后将行程定在途经的三大省会:麓州,沧州和南边城朔州。

从京城出发,本就是为了游山玩水为主,逸倾、青淮和天下三人扮成普通商贾简装而行,身后跟了暗卫十二人,租了一条船已在江山行了两天,算算时辰最多半日便会到离麓州最近的城镇上。

这日,逸倾和青淮两人百无聊赖的弄来副渔具,一个端坐在船尾甲板上晃着两条腿在水面上手执一杆状似钓鱼,一袭束颈白衫随风轻荡于江面上。另一个墨青劲衫笔挺立于白衣人身后,凌厉的双瞳不错过分毫般的扫向江面和两岸,防备的态势摆得十足。

“我说青淮啊,收敛点,收敛点,没见你那气势都把我的鱼儿吓跑了吗?”逸倾眼角微掀,瞟都不瞟身后人一眼,说话间嘴里叼的芦草跟着一上一下的晃动着,语气里是十足的抱怨。

他都往这儿坐了大半天了,居然半尾鱼都没钓到,多半的功劳出自身后那“尽忠职守”的贴身护卫。都一下午了,摆那架式不嫌累吗?

“就爷你那钓鱼的方法,就是往这儿坐上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钓上一条。”青淮冷声嗤道,瞄了眼边上的饵盒子。满满一盒上好饵料,都被他洒出去了大半。

逸倾抖了抖鱼杆,将浸在水里的那头长线拉了上来,一把捏住钩子一头,嘟哝了一句:“怎么又吃光了?”又顺手往边上盒子里一抓,拿出了饵套上钩子。

仔细看,不难发现,他手里的鱼钩竟然是直的。

“爷你哪是在钓鱼?!”青淮又是一声冷哼。

逸倾也不气她,只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你不觉得爷坐这儿的姿势,跟这青山绿水一配,分外的好看吗?”

青淮直接送他一副白眼,硬是将头扭向了一边。

天下坐在船仓里的藤椅上,手中握着一卷诗经,可眼神动总是不由自主的朝船尾上瞟去,耳里传来那对主仆的对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笑意。说实话,那人就那么坐在船尾甲板上,随性而恣意,高高束起的长发上坠了条银紫色末端绑着棕玉碎石的缎带,抛开了那分温和儒雅,反倒天真如孩童一般让人瞧着可爱。

若非是他亲口而言,自己还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比起他来,自己十六岁的时候,除了成日读书,舞文弄墨外,反倒更像是一个待在深闺中的女子,一无所长,更是连门都没出过。若自己那时也如此刻的他一般优秀,会不会那些事都不会发生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禁一黯,却又忽地听到外面传来兴奋的惊呼声。

“天下,天下,快出来,我居然钓到鱼了!今晚咱们有鱼可吃了!”

话音刚落,一双湿漉漉的滑腻手掌就伸到了他的跟前抽走他拿在手上的书,握住他的一只手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往仓外走去。

还未走几步,逸倾突然停下步子回过头,对被他拉住的人说:“你向来都是这样看书的吗?”

天下不解,把盯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的视线转向了正一脸趣味盎然瞧着自己的逸倾脸上,不明白他眼里那戏谑是何来意。

“嗯,果然。”逸倾不理会他的疑惑,反而更是充满兴致的将他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弄得天下浑身似针扎般的不自在。顿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地道:“原来才子看书都是倒着看的啊!哈哈……”

逸倾在那头笑得前俯后仰,天下却因他这一句话而羞得恨不能直接找个洞钻进去。那张俊美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他怎么能说自己刚刚根本就没在看书吧?

边上传来青淮闷闷的轻咳声,逸倾唇一撇却仍是笑意不减,松开了拽着天下的手跑到船尾捧过一个竹篓来,“你看,虽然只有一条,嗯,小是小了点,不过熬碗汤还是可以的。”

天下也跟着朝篓子里看了眼,确实很小,都不够人塞牙缝的那种,巴掌大点都还不到,只能算是小鱼苗子。

许是感染了他的兴奋,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却不像逸倾那么肆无忌惮,只是勾了勾唇,眼中带笑地看着身前这个可爱的孩子。

“咦,你笑了呢!”逸倾甩下手中的竹篓,又改一把抓住天下的手,他的手虽然同样纤长白皙,可比起逸倾的,却是要大上一点,厚实一些,却是软软的光滑,让人摸着格外舒服。所以,他此刻是光明正大的吃着白豆腐。“你这些天总是闷在船仓里,都不搭理人,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天下闻言,急急的摇头以示自己清白,他不是讨厌他,而是不敢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怕面对他,却又总是忍不住会把视线偷偷的移向他。

他就像是一团光,一团火,能吸引万物,那么的美丽,那么的不真实。

“爷。”青淮又是一声轻咳,这两人能不能注意点,当她是死人吗?眉来眼去的,两个大男人,居然……居然……!!想到此,她恨恨地瞪向纤弱的天下,如果他敢对爷不利,她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爷,你不觉得后面那条船跟了咱们很久吗?”再不找点事儿来分分神,她怕主子的魂真要被这狐媚子勾走了。

“咦,可是你不觉得去麓州的水路只有这一条吗?”他也看到了,是条比他们大了不知几倍的华丽画舫,一看就知道是有钱有家的船。

“可它后面还跟着几条小鱼呢!”

“放心,浪打不到咱们的。”那架式,最多是打劫后面那条有钱的大鱼。拍拍天下的手,逸倾对他道:“今天江上估计风大,咱们去仓里待会吧。青淮你去把鱼煮了,晚点喝汤暖暖胃。”

接过青淮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擦手,逸倾拗着天下跟他进仓里去弹琴了。

青淮叹了口气,看了看江面两边,确定自己的暗卫们都还跟着,也跟着进了仓里。反正打雷下雨,只要不波及到他们,她和爷一样是不管闲事的。

……

……

临快天黑了,一尾小鱼才好不容易弄了点热汤,其实船上本就备了不少吃食,样样精美,七七八八凑了一桌,三人加上船夫围坐在仓内的小木桌上,就中间摆着的那碗鱼汤看着让人觉得寒伧,而且还随着船身的晃动跟着摆来荡去溅出来不少。

青淮皱眉,爷说体验民情弄了条渔船来搭,可这船一摇三晃的着实让人想吐,尤其在吃饭的时候,而如果此时外面还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光她担心爷的安危就吃不下了。

再一瞅,这主子倒好,全把外面打打闹闹当成戏看,端着饭碗半个身子都要探到船栏外了,一会呼一会喝,看得是那个津津有味。而另一头,老船夫脸白的跟鬼似的,拿碗的手抖啊抖的,若不是见他们都坐在这儿,只怕碗一丢就要钻桌底下去了。

想刚才主子还硬是不让船夫把船开走,专是停在离那几只船不远的地方吃饭。不是说了不管闲事的吗?看热闹他倒是积极的很。

天下虽然力持镇定,脸色却也好不到哪去,紧张的盯着手边的逸倾,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翻到船外头去了。那头打的火热他也是看了心惊,可他更担心眼前这个小人儿。他这样子,哪和自己初在楼子里见到的那个儒雅的爷相比。这几日相处下来,反倒更是看多了他孩子气的一面。

眼见他身子越伸越往外,他心一急伸了手就想将他拽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力道过重还是那位没留神,只是一拉反倒把他拉入了自己怀里。

只可怜逸倾手中捧着的那只碗竟好巧不巧的飞向了江面的另一头,也不知是巧到家了还是怎么的,缺了个口的瓷碗就这么飞向了那堆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群中,当头淋下满是鱼腥的汤。

人堆里猛爆出一声呼喝,一道银亮的利光似是回应逸倾刚刚那一手朝他们不偏不移的飞来,借着不算太暗的天色隐约可见一点绿附于那银亮之上。

而逸倾此刻被天下拉扑在了怀里脸朝着他的胸膛埋着,青淮惊于两人的过分“亲密”,慌神间哪注意到那头的事。倒是天下将那一点星亮看个清楚,虽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身子却是下意识的和逸倾换了个位,一心只想着护着他,不让他被任何东西打到。

逸倾嘴角微掀,动了动耳翼,眯着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刚好借着天下和自己换个了位置的空档抽出桌上一支竹筷向那银亮射去。

天下背对着外面,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可青淮却在爷出手的时候看了个清楚,那筷子打偏了飞来暗器的同时,还顺便射下了对面一个黑衣人。

“扑嗵”一声重响,那一头原本毫无损伤的十数个黑衣人倒下一个掉入了江水中,暗红的颜色自江面上晕染开来。

瞬间,原本打得火热的那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嗖嗖嗖”几道黑影掠过江面就向这边的渔船跃来。

如果不是和逸倾仍保持着那种暧昧的姿势,天下绝不会错过他眼中那闪过的邪气。

几乎是很有默契的,逸倾对着青淮使了个眼色,那道墨青色的身影已经跟着飞身出了船仓外。

看着天下过于吃惊的诧异神色,逸倾不知怎地,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吻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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