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珠胎

元公主捂嘴轻笑几声，“与妹妹说话，总是叫人欢喜！”

“是嫂嫂不嫌弃我笨拙！”徐凝慧将棋盘上的棋子颗颗拾起装进棋盒中，“越发的炎热了，下棋费神，雪柳姐姐额际也有不少汗珠，咱们歇会儿？”

“好，”元公主看了手指团扇的雪柳一眼，“别陪着了，去取些冰来，别把四妹妹热着！”

雪柳屈膝，转身出了屋子。

“转眼就进七月了，日子过得飞快！”萧明姒捻起一块山楂红果，闻了闻又放下。“今早听祖母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乞巧节！”

“果真！”徐凝慧含笑问道，“每年的乞巧节，祖母总是不许我们上街看花灯，说是怕招惹事端。今年也是沾了嫂嫂的福气，便是不上街，想必府里也会热闹的！”

“婢子那冰盆的时候，柳嬷嬷做了新鲜的豌豆黄，公主可要尝尝？”雪柳手里端着一碟子颜色正好的豌豆黄来。

徐凝慧隔着不远的距离，就闻到了豌豆黄惯有的香气，正开口说什么，便看见元公主一口哇的吐了！

“这是···”徐凝慧不顾秽物，连忙将她扶着进了内室，避开了难闻的气味。焦急的说道“:雪柳姐姐去请郑大夫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了？”郑大夫是子袁大夫之后，徐老太爷亲自去寻来的府医，极善妇科和儿科。

“四姑娘忘了，郑大夫今日告假去了许先生府上！”雪柳为难道。

“我急糊涂了，”徐凝慧这才想起吃饭时老夫人才说起的事，“先去请吕嬷嬷过来也可，她很是会些医术。若是不成，再去请御医！”

雪柳看向萧明姒，见自己主子点了头，吩咐丫头注意着房里的情形，这才出门去。

“嫂嫂不怪我不该以嫂嫂的身子为先，却要先要吕嬷嬷把脉？”徐凝慧亲自端了清水与她漱口。

“我若是些许小病就请御医，是在不像样子！你做的对，很是替我考虑！”萧明姒把口中的水吐进痰盂里，没了那叫人恶心的味道，心里才舒坦些。

“嫂嫂明白就好，”徐凝慧笑逐颜开，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嫂嫂身子不舒服，也不早些看，叫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担心不已，便是淑妃和大哥哥知道后也要心疼的！”

“这样不过几日，我在宫里也是这样，到了暑夏便不似饮食。没怎么在意！”萧明姒不经意瞥见粉红帐子上的百子千孙图，不由得心中一动。

“也是，暑热难耐，难免煎熬。”徐凝慧含笑道，“听说贤妃娘娘的好日子定在了后日，到时候祖母也要去贺一贺，许久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这倒是，从前陈婕妤生养了七皇子，原以为位份怎么也得是一宫的诸位，只是后来便没了动静！细细算来，除了低阶宫嫔稍有进位，连从一品的夫人也无。”萧明姒轻轻一笑。

“嬷嬷到了！”但听见窗外的丫头行礼问好。

吕嬷嬷脚步不急不缓，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福一福礼，“雪柳姑娘来找，奴婢便放了手中事。公主可将手给奴婢探一探？”

徐凝慧听她这样说，便从床前站起，站到萧明姒床位。吕嬷嬷见萧明姒点头，这才伸出手探在金枝玉叶的手上，不过须臾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含笑道，“公主脾胃不合，没什么大事，做些解暑气的吃食即可。倒是公主已然有喜，月份浅，平日吃食也要请了嬷嬷仔细的照料才是！”

一席话叫屋里的人欢喜的堪比过年，“嫂嫂大喜，大哥哥大喜！”徐凝慧含笑道。

众人也跟着反映过来，连连道喜。吕嬷嬷对着雪柳细细的叮嘱一些禁忌，徐凝慧喜滋滋的看着萧明姒，“这可是徐家头一个孙辈，便是我也要做姑姑了！”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女子，被徐凝慧无心之语，逗弄的羞红了脸，俏生生的模样惹人怜爱不已！

“到底还是小孩子，”吕嬷嬷见了此景，笑道，“老夫人正等着奴婢的消息，公主好生休息，若是有什么缺的，想吃什么了，差人说一声即可！”

“嫂嫂好生休养，妹妹这便不打扰了。”徐凝慧见雪柳似乎有话同萧明姒说，识趣的离开。

萧明姒看着他们离开，雪柳这才欢喜开，“公主，要不要招御医来看？而且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要立即禀了淑妃娘娘，也叫娘娘安心才是！”

“御医暂且不用，母妃那里自然要通消息的，另外也是我疏忽，只顾着让那个奶嬷嬷照看着公主府，没料到他来的这样快”萧明姒目光慈和的看着肚中骨肉，“你叫人将李嬷嬷和奶嬷嬷将来，他们都是会些本事的人！”

“好是好，只是，公主府就只有影星一人看着，会不会出事？”雪柳皱眉道。

“无妨，将院子里的柳嬷嬷提去帮衬便是了，如今事情多了才知道手里的人不够用！”萧明姒懒洋洋的说道，“你说前几日，四妹妹得了一个铺子？”

“是，婢子见到四姑娘身边的吴妈妈在正街上与看铺子的人闲话，有心问了几句。听说是徐老夫人偷偷给的，连奴才都是老太爷帮着买的！”雪柳淡淡的说道。

“这有什么，孤出生时，父皇便赏了黄金百两，她受宠也是好事，年纪不大，心眼好，眼睛也够明亮！只是我看二房夫人心胸不够宽敞，你也时时帮着她遮掩一二，”萧明姒慢慢说道。

“祖母等的可是急了？”徐凝慧进了院子，就看到门口的锦红在朝这边看来，笑的明媚！

“打发婢子来看了两回了！”锦红笑道，“姑娘且进去！”

不同于外面的闷热，里面清爽无比，徐凝慧深深的吸了一口凉凉的气息，觉得一路走来的燥热也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徐老夫人见她来，随手指了指，叫她坐下。

“祖母怎么不问问我呢，我可是一直同嫂嫂在一起的！”徐凝慧俏皮的问道。

“泼猴，赶紧说！”徐老夫人看她神色如常，便知没什么大碍，于是笑骂，“叫我好一场担心！”

“锦红姐姐，老夫人说把昨日新买的玫紫葡萄端来一碟子。”徐凝慧不理会徐老夫人，径自叫了葡萄吃。还小器模样的说道“:我就知道，老夫人得了公子做孙媳，那里理会我这犄角旮旯的小丫头！”

“呵，”徐老夫人被她使小性子的逗乐，“老婆子不宠你，哪来的葡萄吃，你自己是没钱买的！”

“那阿奶是疼我多一些是疼嫂嫂多一些？”徐凝慧停下吃葡萄问道，含笑看向徐老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吕嬷嬷说嫂嫂大喜，不日就给您添个重孙辈的孩子！”

“果真？”徐老夫人眼睛一亮，不由抚掌大笑，对锦红说道，“好好好，赶紧告诉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小心伺候着，等孩子出生，少不了他们的赏！”

“那我呢？”徐凝慧笑眯眯的问道，“我也向老夫人讨点赏赐，沾点福气如何？”

“你想要什么，祖母什么都给你！”徐老夫人看向她笑的活似一只阴谋得逞小狐狸。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铺子，我定了后日开张，明日想要去瞧一瞧。”徐凝慧不甚在意的说道，“买了一家子的奴才帮着吴叔看着，到底是头一次，我怎么也得亲自去一趟，才放心，否则赔钱，我只有上阿奶这里打秋风了！”

“好，只一样，多带两个婆子，免得别人冲撞！”徐老夫人点点头，感慨道“:到底是公主带进府的夫妻，你母亲远在江南怀孕数月，嘉永也有了身孕，便是二房不日也要添一个孩子！”

“也是祖父和阿奶的福气庇佑着，不然佛祖也不会这样广施恩德！”徐凝慧温言道，心里却对徐老夫人欢喜之下说出的话暗自留意！

与徐老夫人闲话几许，便到了老夫人礼佛的时候了，徐凝慧上了一炷香，便被徐老夫人送走。

“我的铺子能开起来，也是托了了悟大师的福气，不去亲自谢谢他，心中不安！”徐凝慧对身旁的玉竹说道。

“是应该的，听说了悟大师住到府上已有半月，不日就要回寺中，姑娘此去最是合宜！”玉竹善解人意道，“婢子知道了悟大师的住所！”

徐凝慧点点头，这个丫头最是了解她的心意。

到了外院，玉竹领着她想偏僻的院落走去，一边解释道“:了悟大师喜静，老太爷就把大师安置到了这里。”

徐凝慧穿过层层青翠的金镶玉竹，于不起眼的地方才见到门扉轻掩的小小院落！袅袅升起的青烟显示着这出院落的非比寻常之处。

“打扰了，府上四姑娘请见大师！”玉竹上前推开院门，轻声喊道。

“师傅等候施主已久，请四姑娘进来！”身穿灰白僧袍的小沙弥双手合十看向来人。

“你且再次等候，我片刻便回！”徐凝慧淡声吩咐，而后随小师傅进了笼罩在阴影之中的房间去。

“小姑娘，别来无恙啊！”依旧是舒朗的谈笑声，徐凝慧看向在佛像前，端坐在垫上打坐的老和尚。

“大师要清修，慧娘不敢轻易打搅！便是今日来也是心中忐忑万分的！”徐凝慧说着便朝着了悟大师的方向近了几步。

“小姑娘越发口不对心，佛祖会怪罪的！”了悟大师佛经念完，转身过来看她。

“礼多人不怪，这是对大师的敬意，只于慧娘心中所想自然是瞒不过佛眼通天的佛祖，既是神佛，又怎会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呢！”徐凝慧懒散的目光看去，了悟自是宝象威仪的半合着眼。“大师既然做完功课，不如我们来闲说几句！”

“小姑娘想同老和尚说什么？”了悟抬眼望去，“岂不知你手里的消息，你祖父也是查到得了！”

“大师心虚了，慧娘不会同大师再强要什么的！”徐凝慧含笑道，“便是问一问前几日的盛景，近几日的风声是否真实，何时成真？”

了悟睁开利眼，扫视徐凝慧，“小姑娘不关心自己的生意，添置自己的衣衫首饰，问这些做什么？”

“大师已是出家人，为何还挂心红尘中人呢？”徐凝慧反问，“我以礼拜见大师，大师怎么无礼待客！”

“伶牙俐齿，不想徐正卿的儿子女儿个个规矩，没成想有个孙女倒是与他十足的相似！”了悟被踩了痛脚，有些气息不顺。

“看来大师是不知道了，真是可惜，原以为有通天本事的大师是一定会知道我心中所想的！”徐凝慧裂开嘴，缓声说道。

“激将，也罢，谁教你个十来岁的女童知道老和尚想要的消息呢！”了悟似乎无奈道，“前几日的天象，是自然之事，也是有人接了此项达成心中所愿！宫中那位久病沉疴，已无多少时日了，另外老和尚前几日起卦，天家鸿运滔天，不日便会有皇子出生！”

“那大师以为我嫂嫂腹中是儿是女？”徐凝慧甜甜一笑，“我母亲腹中又是如何？”

“小丫头，很多人已经因你变了命数，何必在探知天机！”了悟淡淡说道。

徐凝慧笑了一会儿，她和了悟彼此抓住了彼此的命门，轻易松开不得！“想必祖父已经告诉老和尚，前些日子我发生的事？”

“是，老和尚说过，你命数太好，老天势必要磨一磨的！”了悟端了眼前的清茶喝到。

“即是有心磨一磨，我倒是不怕，就是怕呢些给我垫脚的人，没什么好下场，倒是佛祖心疼！”徐凝慧缓声笑道，“到那时，大师可不要说我是蛇蝎心肠才是！”

“人各有命，于你是磨难，以旁人亦是，老天都是同等看待的！”了悟放下褐色紫砂茶杯，“小姑娘想套老和尚的话，再练上几年！”

“就怕佛祖不给机会，早早的让大师修身成佛，慧娘只能空白叹息一场！”徐凝慧淡淡说道，“慧娘不知大师已然知晓多少，不过慧娘得知的，便是谢家姑娘拼死生下的女儿，被她送到别家抚养。那家和善，将她悉心养大，只是到底年代久远，其中人事几番周转，只知道那家老夫人和老太爷都不在了！”

“不在了，也好！”了悟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徐凝慧嘴边的笑意，略微变得有些讽刺，好吗，或许吧。“大师还有什么想问的？”

“小姑娘，如今没了这一招，你怎么从老和尚口中套消息？”

“大师愿意，我自然知道，大师不愿意，我也能从旁的地方知道。不过是多费些时日而已！”徐凝慧含笑看向了悟。

“你倒是明白，老和尚看你过眼，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当今圣山已有废太子的心意！”了悟和尚语不惊人死不休，香葱徐凝慧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模样。

“是吗，只怕皇后也不会让皇位旁落的！”徐凝慧并不意外，今年的大旱，太子并没有拿出什么看得上眼的政绩，作为储君，是在失败。

“那你希望谁继位？”来哦呜看向她，冷声问道。

“任谁都可，但不能是四皇子便是，否则刘贵妃只怕会让阖宫不宁，京城风雨！”

“难道不是与徐府有私仇的缘故？”

“大师笑话，徐府与贵妃娘娘能有什么仇？”徐凝慧从榻上站起，在了悟跟前呢喃几句，又朗声道“:慧娘把探得的消息给了大师，大师倒也给了慧娘消息，此行圆满！”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徐凝慧似笑非笑的朝里室投去一眼，“不打扰大师待客！”

“可惜了！”里室出来的男子喃喃道，“生做男子，便是比之徐承楠更通达，生做女子，身子却是病怏怏的！”

“可见老天是公平的，今日你找来，却是为了何事？”了悟问道来人。

“徐慧娘已经替我问了大师，”来人走到佛前，上了株清香，“那人果然已经动手了，我的人把世子藏了起来！”

“既然涉及朝政，就不是老和尚该考虑的。”说完便合上双眼冥想，不离来人。

来人也不恼，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喝了一杯清茶，再消失的无声无息。

第二日一早，徐凝慧收拾妥当，在老夫人那里应了卯，便带上人出了门。

“姑娘，前面有人，好像是五姑娘！”流月打着伞，眼尖的发现了垂柳树下的粉红人影儿。

“甘松，将五姑娘送到老夫人的院子，你告诉她，待我办好事情回来后，便来问她！”徐凝慧目光散散的看向远处。“走吧，别叫朱掌柜好等！”

依旧是不起眼的油壁小车，晃晃悠悠的到了正街上，玉竹扶着她的手，出了马车。“听吴叔说，这里人客往来不如主街，不过都是达官贵人的出行必走的道！”

徐凝慧四下张望便可，“已经很好了，先进去看看！”

玉竹便扶着她进了铺子，“吴叔，姑娘来了！”

“一早，浑家便松了消息说鼓囊要来，奴才都时候妥当了，姑娘看有什么修改的？”同她说话的是吴妈妈的丈夫，吴叔，人老实，有时变通，等她手里可用的人都长起来，便把吴叔调回府上去。

“既然交给了你办，我便是放心的！”徐凝慧看了看，觉得过得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