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阿德乐应该也是了解了那段往事，才会打算借汉学之力，利用自己镇压草原多年的残留威望为子孙铺路。——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本事的。如果不给他们铺好路，他们大概很难在乱局中生存吧。
阿德乐有这样的野心，君臣纲常，大义名分就是他一定想要的了。不过这确实于大周，于他姬落没什么害处就是了。一个汉化的室韦，对他以后的计划其实会更有帮助。
倒是杞王这段时间不停搞事很可能与广德全力放在草原和冀镇两个大头上有关，他是臣子，当然要为君上分忧，他要想个法子对付一下这家人了。
这边姬落忙着收拾国内不听话的奸贼，那边拔都越来越乐呵呵的当着奸贼。就室韦来说，他一个贵族与汉人勾结谋私，还出卖了室韦在大周的朋友，和汉人贵族制定什么劳什子的计划，这在大周可是比张陈雷更大的奸贼。但是在室韦，汗部衰弱以后，谁能管他拔都那么多？
这离上次姬落随着使团上草原都大半年了，两人的谋划自然早就开始了。
其实也说不上勾结，就是一起做做生意，和当初广德扶植黑山部时差不多，毕竟广德是商行不是朝廷，一切以逐利为先，亏本买卖是不可能做得，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燕山部落不像黑山有珍珠、毛皮、蜜蜡、干果、还有很多山野珍物，还有很多不要命的汉子在四处搜寻，本钱充足，听说广德还收奴隶，也不知道大老远运回去做什么。
要知道在这之前可是很多室韦人在猜广德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这背景硬的像钢铁。不过现在和广德的人搭上线后，却尴尬的发现他们燕山部落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与广德交换的，无非就是牛羊马，还有皮货那些东西，而广德能卖给燕山部落的就多了，和黑山部差不多的粮食，布匹，少数药材和铁器，还有受到室韦贵族和牧民追捧的茶叶和发酵蔬菜这些好东西。而这边的贸易物品少，又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尤其是马，拔都还不敢多卖。
别的东西被汗部发现后可以说是牧民自发进行的，和拔都没关系，但马匹就不一样了，因为马匹精贵难养，虽然说是马背上的民族，但是对普通牧民家庭来说，他们最多养几匹马用来通行，如果发现有马匹参与贸易，那背后可以说是绝对有贵族参与其中，到时候拔都可无法交代。
现在汗部虽然权威下降，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看见阿德乐要搞汉化到现在也没几个部落首领敢公开反对，可见汗部仍有残剩威望，以拔都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无视被汗部发现的风险。
至于奴隶，广德倒是要，不过现在室韦汉化严重，而且燕山附近哪有奴隶可以抓啊，总不可能为了这个去得罪其他部落。
贩卖货物单一，好在那些东西广德要的量都很大，所以这个贸易能维持下去。而且拔都还可以通过为这条走私贸易开拓新的客源和路线换取利益，因为广德的货物人人追捧，短短时间内就有很多贵族入了伙，而广德也是来者不拒，毕竟后面有大周这个广袤市场，又有安仁军这个消耗大户，哪怕几乎和半个室韦做生意，广德也能一口吞下。
拔都借机赚了不少。他把这些都投入到部众中去，再加上广德对这个盟友一些刻意的扶持，现在的燕山部落实力在逐渐增强。而广德不仅赚了钱，还在室韦部落中影响力大大增强，双方也是各有赚头了。
不过让拔都哭笑不得的是，姬落嫌原来贩给黑山部的那条走私线路要和燕山搭上线太麻烦，扳倒张陈雷之后想都不想就让广德吞了张陈雷的走私路线继续和室韦诸部落贸易，而且格局相比较张陈雷时还大了许多。
不过大周朝廷费尽心机，除了那个张陈雷奸贼，打击了姬昌铭奸贼，结果换上来的安仁王姬落马上就沿着上个奸贼的路继续私通外敌，而且还越做越大，眼看着半个草原都快和他做成朋友了。合着这个姬落才是大周的头号奸贼啊！
现在这个大周奸贼居然还想要把大周的汉学典籍卖给正在进行汉化改革的室韦朋友们，还想着趁机和朋友们的老大阿德乐搭上关系，真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奸贼。
不过这笔生意真的可以做，反正现在阿德乐要汉化，这些东西就不能少。广德不仅能提供传统的汉学经典，还能拿出那些在室韦非常受人追捧的那些大周当代大儒的著作。(当然都是经过筛选人畜无害的了，而且其实在好侠成风的大周民间这些人未必多受追捧。)
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室韦是很难得的，毕竟室韦的汉化早就进行了，但是文化条件一直跟不上。改革伊始，现在阿德乐的第一要务就是汉化，想必会因为这个接受这条走私线路的存在吧。
其实相比在大周，走私在草原说不上见不得光的，当年室韦起家时也是和大晋的奸商们偷偷来往的，就算到现在也没多少人觉得和汉人做生意有什么，只要别把太多马匹卖过去就是了。
更何况本来阿德乐虽然不信任他，但是上次汉化改革他是第一个响应的，毕竟他的部落位处燕山，靠近大周，收到汉化的影响同样很深。表面上双方常年征战不休，血债累累，互相敌视；实际上燕山部落几乎人人会说汉话，懂一些汉人道理，现在又开启了与汉人的生意，可以预见未来汉人对这个部落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所以说对拔都而言，响应阿德乐汉化改革的号召是必须的事，既顺应众人的心，又得到阿德乐的信任，现在要和大汗搭线可以说路子已经铺好了。
只是这家伙这么玩不怕被汉人的朝廷知道吗？他可是知道与室韦相比中央集权的大周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接受的，他就算得到周朝皇帝的支持，那些汉人所谓的清流都可以骂死他，更别说还会冒着被皇帝弃车保帅的可能，他不害怕？拔都对此有点好奇，不过姬落这种人精不需要他多担心什么。
倒是格尔看着一直来往与燕山，勾连草原诸部的汉人商队很是郁闷。但现在的拔都不是上次使团来时根基不稳的小当户了，在与汉人的贸易中拔都手里的财富不断增加，披甲士和牧场的数量也在增多，最关键通过这个贸易他和许多草原部落形成联系，在草原上的威望和人脉大大扩宽。
现在的拔都，至少在本族中的地位无人可比了，而他从去年那一跪后便被拔都折服成为亲信，现在在族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现在凭什么反对拔都和汉人做生意？
这边实力越来越强的拔都也是春风得意。如果这番能与阿德乐搭上线，对下一步他真正恢复祖宗荣光更有帮助，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把注压在姬落身上了。
这边姬落也享受着走私贸易带来的好处，要知道和黑山部的走私收入在广德这几年的总收入中占了不小的份额，几乎把当年经营草原，还有开拓走私线路的花销给挣了回来。
没办法，大周富庶有钱人又多，那些珍珠、蜜蜡等在大周都能卖个好价钱，而且有价无市，就这样的生意怎么能不赚钱？
这么高的收入，都让姬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真正的奸贼，欺君罔上，只是打着在草原上建立影响的名头说服皇帝做自己的保护伞进而谋取暴利！他怀疑没关系，天子和其他人不能怀疑啊。有时候他看账时，也忍不住想着事情哪一天谢露出去，皇帝会不会真的弃车保帅，虽然理智告诉他天子不会如此不智，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奸贼可不好做，他姬落一个位高权重的世袭亲王，当然想过着安稳的路子来发挥一身才华。如果不是为了当年爷爷姬如千与世宗许下的约定，这些安仁王府的继承人也不用小小年纪就遭遇培养，费尽心机，夙兴夜寐为皇家操持这很可能赔上性命还有一家人名声的广德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