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当然不愿意自己去挡枪子，但他也不敢多劝莫止殇。这一个月里，他可是切身体会到这位莫少楼主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正在为难之际，管家禀告齐王来访。

李公公仿佛见到神佛下凡，喜出望外地先莫家人迎出去，倒头便拜。

“奴才叩见王爷。”

莫家等人也跟着下跪拜见。

“各位免礼。”齐王虚扶，“李公公，圣旨可宣读了？”

“回王爷，已经宣读，只是侯爷……侯爷不愿接旨。”

齐王一点也不意外有这么一出，在皇兄下旨之前他便已经告诉皇兄对待莫止殇这种浑身傲气的人不能以寻常的权势美色拉拢，可惜皇兄不认可。

“少楼主与夫人鹣鲽情深，突然要你娶我妹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皇上与本王都能理解。”齐王貌似很善解人意，“只是少夫人毕竟风尘出身，在众家夫人交际应酬之间难免有失体统。而真定贵为公主，她的身份才能担得起这忠武侯夫人之名。”

齐王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真定，这里将是你的婆家，可取下帷帽，与莫侯爷见礼。”

旁边立即有一丫鬟上前，小心取下帷帽，登时露出一张如花般娇嫩美丽的脸。

真定公主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悦耳，“莫侯爷，真定有礼了。”

白露下意识揽住夫君的手臂，宣示自己的主权。

“抗旨，不只是赐婚，包括这忠武侯之位，我都不要。”莫止殇面无表情，美丽的公主不能让他的心有一丝波动。

“少楼主于皇上有救命之恩，你绝对当得起这忠武侯之位。”

“奈何我不愿当。”

齐王双眉微皱，“少楼主，皇上宽容大度，但也决不允许有人践踏他的权威。”

“践踏了，又怎么样？”莫止殇冷笑。

“当株连九族！”齐王怒目与他相对，分毫不让。

“有本事就来诛吧。”

“莫止殇，你这是自寻死路！别仗着你武艺高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能敌过全天下？还有你……”他指向依然紧紧挽着莫止殇的白露，“你便看着他走上死路？”

淡定从容的夫君，气急败坏的王爷，还有一位温柔美丽的公主，白露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成两道月牙儿。

“王爷，于你而言，不要江山爱美人可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可是对于我这个女人而言，我特别特别的高兴我的夫君这么重视我。”她笑望着莫止殇，“而且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我，这不是条死路，这是通往幸福的鲜花大道。”

莫止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对她的信任内心充满欢喜。

白露调皮地对他眨眨眼。

齐王满脸都是鄙夷不屑，“女人就是见识短，好男儿该心存高远志向，干出一番大事业，荣祖耀宗。”

“王爷，有的人活着，想要功成名就、青史留名，可有的人只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价值观不同，你不能用你自己的价值观去强迫别人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这不是报恩，这是报仇。”

“你这意思，皇上给他高官厚禄是在报仇？”

“这就好比我家夫君只想要一碗清粥，皇上却给了他龙肝凤髓，诚然龙肝凤髓比清粥是云泥之别，可是龙肝凤髓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清粥他会喝得很开心，龙肝凤髓反而可能拉肚子。”

齐王沉默了，凝眉思索着。

“小妇人有一句话想问王爷。就世俗而言，做皇帝比做王爷要好，王爷为何甘愿居下，让皇上成为皇上呢？王爷能放弃帝位，我家夫君自然也能放弃一个侯爷的位置。”

齐王看着她，“皇上是本王的兄长，无论长嫡，都该是他继承大位，本王甘愿臣服于他。”

白露嘴角勾起一抹笑，“同样是甘愿，王爷甘愿臣服于皇上，而我家夫君……”她看着莫止殇，“他甘愿寄身江湖。”

齐王笑了，“归根结底，就是不愿意。”他看向在白露开口之后，就不发一言的莫止殇，“你也认同她所说的，甘愿卑微渺小地过一生？”

白露翻了一个白眼，不愿意和皇家扯上关系就成卑微渺小了。但莫止殇用四个字，令她心里仅有的一点点不平衡立时消散。

“甘之如饴。”

“好一个甘之如饴。”齐王大笑，“好吧，这圣旨本王便带回去，皇上那边本王亦会代为传达你们的意思，你们可要记得，这圣旨一旦收回，你们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绝不会后悔！”

“四皇兄，真定有些话想同少楼主说，可否让真定与少楼主独处？”

真定公主这话让白露瞬间挽紧莫止殇，这位公主不会像那位宫主一样一眼万年吧？

齐王有趣地看了真定公主一眼，“真定有什么话直接说，还是你要说的我们听不得？”

真定公主低头羞涩一笑，“真定只是想告诉少楼主，真定十分喜欢少楼主，愿与少楼主结秦晋之好。”

“真定，少楼主适才已经拒绝侯爷之位，也拒绝了指婚。”

“四皇兄，真定与少楼主乃皇上赐下的婚事，天子金口玉言，不是少楼主能拒绝的。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理，尤其是少楼主这般的伟岸男子，更是姐姐一个人照顾不了的，真定愿屈公主之尊，与姐姐一同伺候侯爷。”真定公主温温柔柔地，说出来的话却全凭自己的意思。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一个人的夫君不要分你一半！”白露忍无可忍，反驳她的自以为是。

“姐姐不要生气，真定不会同你争抢，真定只要能侍奉夫君左右便满足了。”真定公主可怜的眼神望着白露，仿佛白露刚刚对她做了什么极为恶劣的事。

还直接改口叫夫君了，这个公主比那一位宫主脸皮厚很多呀。

白露怒极反笑，“公主，您是一位尊贵的皇家公主，公主该有的礼仪品德您应该要有的，寻常女子在成亲之前都知道不能随便叫夫君，您可是一位公主，天下女子的表率，您随便对着一个男子就叫夫君，这会让人误会咱南北朝的公主都是些不知礼仪的蛮荒女子。”

一长串明褒暗贬的话让真定公主变了脸色，齐王也沉下脸。

“真定，随我回宫。”

“四皇兄。”真定公主祈求地望着齐王。

“少夫人说的对，你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齐王严厉的话语让真定公主不敢再有异议，只能乖乖地随齐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