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方天空翻起鱼肚白，莫家几人脸上都给画上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包括小芷儿熬不住睡了之后顶上来的白露，“师父”败给了“徒弟”。
“天亮了。”莫夫人有些失落地看着外面渐渐充足的天光。
“新的一年有了一个新的开始。”白露笑道，“娘，新年里你有没有安排？就初一要做什么初二要做什么之类的。”
“只有初一，府里的下人和在京城的管事要来拜年。”
“就是说此后几天咱们都可以自家去玩。”白露挽着莫夫人，“京城的新年有没有特别好玩的？”
莫夫人想了一下，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初一到十五护国寺都有庙会，初一皇上还会到护国寺进香，听说挺热闹的。”
“进香？有没有人去抢头香？”
莫夫人拍了她一记，“谁敢和皇家抢头香？又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白露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也是，一般百姓肯定是他们走了之后才能去得嘛。
“待拜年的走了我们也出去逛逛吧，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白露提议。
“行啊，之前咱们做的那些衣服，正好可以穿。”莫夫人立即想到当初做的那些亲子装，“前几日严道县的管事到京城，把那些个衣服都带上来了，就放在柜子里，我让他们赶紧取出来，咱们试穿一下，若是有哪出不合身的还可以改。”
说着，她就要叫人，白露赶紧拉住，“娘，咱们先把脸上墨渍洗一洗，用过早膳再试穿。”
“对对，瞧我都高兴得糊涂了。”莫夫人失笑。
既已说定，大家便各自回房，待得用过早膳，小芷儿也起床了，正巧新年穿新衣。
当初白露和莫止殇分别选了粉紫碟纹与天蓝色暗绣祥云两款布料，莫夫人又选了比较喜庆的大红缕金百蝶穿花布料，如今三个款式都一一试过。
白露和莫夫人讨论着款式怎么样、花色怎么样、哪里该收一点、哪里该放一点……听得莫止殇一个头两个大，搞不明白一件衣服而已，能穿就行，哪来这许多的讲究？
不过他比同样只能旁听的莫擎还要好一点，因为莫擎不只是旁听，还是个旁观者——没有做他的衣服。
“祖父，你没有换新衣服？”小芷儿显然发现了这唯一一个“不合群”的人。
莫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甩袖走人。
他要有新衣服，能不换吗？这小丫头果然是个蠢的。
“娘，祖父生我气了吗？”小芷儿有些伤心。
“没有，祖父他只是……恩……他也想穿新衣服吧。”白露只能这样安慰。
莫夫人看着莫擎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露露，我去看看他，这几套衣服你让绣娘就照咱们刚刚讨论的再改改。”
“好。”白露答应。
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廊，莫夫人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唤她。
“殇儿，有事吗？”
“我想同娘核实一件事。”
虽然他总是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莫夫人就是感觉他现在特别认真、特别严肃，让她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身子。
“你说。”
“娘和舅舅是什么关系？”适才爹娘先后离开，露露再提起这事，她说得对，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如果对旧事有疑惑，不如开门见山提出来，别把旧年的烦恼带到新年。
莫夫人显然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我和你舅舅是义兄妹，这大家都知道。”
“可我从小就听说，包括爹也说过，娘和舅舅乃两情相悦，因为外祖父想要爹在江湖上的势力，强迫娘嫁给爹，但娘与舅舅对彼此难以忘情，因此在外祖父死后，娘和舅舅以管理生意的名义常年在外，两厢厮守。”
莫夫人被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继而愤怒大骂：“胡说八道！我和义兄只有兄妹之情，况且他爱的就是莫……”她突然收住未竟的话，“总而言之，我和你舅舅之间清清白白，只有兄妹之情。”
莫止殇点头，“我相信娘。爹对娘也一直都有这个误会，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娘同他将这个误会说开，省得以后两个人每次都像是仇人见面。”
莫夫人冷笑，“我自然要同他说清楚。难怪他每次说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原来是因此而来，我得让他清楚，他错得有多严重！”
莫止殇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熊熊烈焰。
毕竟是新年第一天，希望娘能顾忌些，两人不要吵太凶。
此时，莫擎正舞着长剑，将浑身的怒火发泄到狠戾的剑招当中，突然一声叱喝，让他身躯一震，乱了一招。
循声看去，就见夫人怒气冲冲地过来。
全家做新衣，就我没有，明显把我排在外面。我还没冲她撒气，她倒先找我发火了？！
“叫我作甚？”
“好你个莫擎，今日我才知道，你口口声声骂我不守妇道是为什么。”莫夫人双眼冒火，开门见山，“我和义兄两情相悦？我爹让我嫁你是贪图你的势力？我辛苦出门做生意是为了和义兄厮守？你可真能想能编啊。”
她说一句戳他一下，戳得他连连后退。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势力，啊？当年我嫁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家无恒产、三餐不继的武夫，我找谁不比你势力大，我能贪你的势力？”
“我也没你说的这么差吧。”他低声嘟哝，这样火冒三丈的她，印象中只有她发现自己趁她不在娶了妾的时候有过。
莫夫人根本不管他那微不足道的小小抗争，继续道：“还有我和义兄，告诉你，我爹收义兄做义子本身就是给我做丈夫的，但凡我和他有一点男女之情，我爹便早做主让我俩成亲了，根本不会有你什么事。说我和义兄有私情？你的脑袋是练武练走火入魔傻了吧。”
这段话一说完，莫擎的眼眸倏地睁大，“你们没有……”他摇头，“不对，是兰晖凌自己说的，岳父本要你们成亲，是我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