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灵九朱只觉得眼前化作一片混沌。

看不见任何画面。

在那一瞬间，仿佛天地、自身的存在都消失了一般。

危机感已经觉察不到了。

就连自己的生死都有刹那间处于未知的状态。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这既是……仙帝真正的力量……”

他倒吸一口冷气。

灵九朱是见过仙帝出手开辟仙界的，最初的时候仙界处于混沌，并不像现在这般开阔，有许多地方都是未知处，潜在连仙家都会陨灭的危机。

是仙帝荡平浑噩，让仙界变成如今的模样。

但灵九朱却没有想到，当初仙帝的手段并不是他的全力。

恍惚间只记得仙帝抬手，紧接着眼前便是被光与暗侵蚀。

再次恢复视界的时候，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没有了仙帝的身影，域外天魔王也失去了踪迹。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裂口，撕碎了虚空。

裂口在扩张。

毁灭四周的一切。

原本悬在仙界的碧落瑶池就在裂口之上，正缓缓地下沉。

碧落瑶池四周，属于仙界的“天道规则”正在崩裂。

罡风带着毁灭的气息肆虐，让灵九朱不禁又向后退了一些。

他的面色有些阴沉。

虽说眼前这一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时机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

自仙界开辟以来就存在的碧落瑶池，诸多瑶池中的一个——今天就要这么没了？

拉是坑定拉不上来了。

灵九朱虽说对自身实力还是有些自信。

但改换仙界形貌，强行将一座偌大的瑶池给拉上来，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不过一切真如你所言……太上道友。”

“但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方法是否可行，我付出的代价，是否能获得更多的补偿。”

一切都在太上的计算之内。

包括眼前出现的这一幕。

包括仙帝与域外天魔王的最终一战。

甚至是包括了自己。

……

“修复破损的仙界？太上道友说笑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灵九朱苦笑。

两人盘膝对坐。

面前还是那副棋盘。

只是过了许久，两人都未曾落子。

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因为两人都知道，再过三天便是蟠桃会了。

“九朱道友莫要谦虚了，你的先天五德之术确实是可以修复虚空。”

“但仙界的虚空与人间的可不一样。”

灵九朱皱眉。

他总觉得太上说的话有些简单。

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再说了，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还不是定数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如果域外天魔王当真是如我所言，那就定然会变成那副模样。”

太上只是笑。

话语中没有半点迷惘。

“你说仙帝会败？”

“必败。”

“……别说笑了，那可是天道的化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若是真的败了，九朱道友……是否愿意救仙界众生，救救这三界？”

太上反问。

灵九朱默然。

迟疑了半饷后皱眉道。

“太上道友这算是……委托？”

“姑且算吧。”太上笑道。

“那报酬呢？”

“定然不会让道友失望，只要道友修复了仙界的裂口，便能获得报酬。”

“若是失败了，我可不管那么多啊。”

灵九朱笑了笑。

从桌上的碗里拿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太上见此，也拿出一枚棋子。

“定然会成功的。”他颔首，“以九朱道友千万年的积蓄，定然会成功……”

……

“诏曰——”

他又靠近了一些那巨大的裂口，顶着罡风的吸扯。

口中轻吐二字。

霎时，以灵九朱为中心，渐渐地扩散开来金色的细线。

那些细线穿过罡风，直接没入临近裂口边缘的虚空中。

迅速地将裂口完全包围起来。

而在下一刻，灵九朱的第二句话也脱口而出。

“天生万物以德，万物以德报天，故天下德行专者……”

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心也在滴血。

但如此做法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那裂口的扩张竟是在减缓。

甚至是一点点地停止了侵蚀。

在灵九朱几乎要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地要叫出声的时候，那裂口就已经在一点点地反过来恢复。

他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规则停止了崩溃。

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帮着灵九朱，恢复四周的“道”。

碧落瑶池此时已经完全被裂口吞噬，再见不到形貌。

眼看着裂口就要被修复，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团黑气从裂口中窜出。

化作一束黑莲，扎根虚空。

搅动四周天地规则，裂口竟又有了崩溃的征兆。

“域外天魔王！”

灵九朱心里恨得牙痒。

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就为了完成太上留给他的嘱托。

千万年的积蓄。

千万年以约定、契约等方式结下来的因果。

生灵冥冥之中对“百草堂”的信仰，对“灵九朱”的感恩。

其化作最终属于灵九朱自身先天五德之术的力量。

在这一刻几乎被消耗殆尽。

而域外天魔王，却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同源。

撕裂一切的声音落入耳中。

却让灵九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祂在说什么？

——是同源，同类，理应……

——成就吾。

在那一瞬间，灵九朱觉得自己体内的某种力量颤动了一下。

那是本属于他一部分的。

他的本命灵火！

回想起过去种种，灵九朱的心里又有了计较。

也顾不上继续崩溃的虚空，竟是掌心火焰化作一把长剑，朝着那域外天魔王一斩。

剑刃划出罡风。

带着冰结一切的冰寒。

直接击中了那一株黑色的莲花。

这过程中域外天魔王竟是没有片刻的抵抗。

而这一切，也在灵九朱的意料之中。

理应如此。

——是叛变。

黑色莲花上开始出现裂痕。

一点点地分崩离析。

机械的声音渐渐地迟缓，带着难以捉摸的杀意。

降临在灵九朱的身上。

——吾，定会回来。

——吾……

最终，域外天魔王消失了。

黑色的粉尘，随着罡风落入下方的深渊。

再也不见了踪迹。

但灵九朱的心里仍旧有一丝淡淡的警兆。

他觉得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了。

虚空中的裂口继续恢复。

有金色的光电从恢复的虚空中显现，凝聚。

逐渐化作一道伟岸的身躯。

灵九朱见着那道身躯，便恭敬地低下头。

“见过仙帝。”

“你……很好。”尚且有些滞涩的声音响起，“后面的事情……拜托了。”

“是。”

仙帝重生了。

或者说是天道又凝聚出了一位新的仙帝。

原来的那位仙帝……如太上的预料那般。

是完全地与域外天魔王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