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城里似乎多了一些陌生人，似乎武功不弱。”舟山出去打探消息，后回来对高云真与苏信南雁起说道。

“极有可能是阎殿的人潜入，这次他们的目标应是寒山门。”高云真思量了下说道。

“嗯。”苏信也想到了。

江湖大大小小的门派几乎已经沦陷了，唯余寒山门，对方还未动，不过，他们怎会放过寒山门呢。

“掌门近几日也该到了。”苏信道。

“师兄，你带着苏程雁起他们先回寒山门，我留在城里召集江湖同道，顺便打探消息等待师父归来。”高云真道。

“嗯，云真，注意安全，小心为上。”苏信道。

“师兄，放心。”高云真一笑。

恐生变数，苏信决定连夜就带着苏程几人返回寒山门。

“父亲，为何如此匆忙就回寒山门？”客栈里，苏程不解。

“门里有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苏信不愿再苏程面前提起阎殿二字，怕他想起什么来。

“那父亲可否先回，我想在城里再待一阵子。”苏程道。

苏信抬头看他，目光有些严肃。

“你是不是还想找那位不存在的姑娘？你不相信为父所说的话？”

“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她是存在过的。”苏程眼神坚定。

“反了？苏程，你的意思是为父骗你？”苏信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父亲，苏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无生，她真的在我身边，一定就在，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她要离开我，可是至少再见一面，给我一个理由吧…”苏程面色难过。

看着苏程这幅模样，苏信强装起来的再狠的心也不禁松动。唉，没想到即使是不记得从前了，程儿他对无生竟然也情深至此。

无生，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再给苏程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无生的，一定能。”苏程语气哀求。

“程儿，那只是你的头受伤了，想象出来的人物，并不存在，你为何不明白呢？”苏信道。

“父亲，求您了。”苏程跪了下来，看着苏信，目光祈求又坚定。

苏信大为震惊，苏程跪过自己两次，一次是他十三岁那年，要出去找弟弟苏青，跪着求自己放他走。一次就是这次，求他让他去找无生。

唉，苏信想让自己心硬，然后带苏程走，可是看着程儿湿漉漉的眼睛，他开不了口。

这双眼，这样的眼神，他见过一次，不是苏程十三岁那年，而是更早以前。

那时，祝垣要他做出选择，二选一。

都是他的心尖肉，他如何做的出选择。

两个孩子，相貌一模一样，唯有性子大不相同。哥哥苏程活泼开朗，天真无邪，与他娘更像一些。弟弟苏青，性子沉稳，懂事能干，不爱笑，不善表达情绪，倒是与自己颇为相似。

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宝贝，他都要留下。

但是祝垣没有给他这样的选择，两个，只能选一个。迟了，一个都保不住。

程儿像是被吓坏了，一直在哭，那哭声听着，让苏信一阵一阵地疼。而青儿没有哭，面无表情，只是一直看着他。

那天他最终做出了令他后悔自责一生的选择后，最后一次看见青儿，便是那样的哀伤绝望又带了点乞求的眼神，如同今日甚为相似。

“去吧，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找不到，明日一早必须随我回寒山门。”苏信道。

“多谢父亲。”苏程大喜，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师兄，真的让他去了？”南雁起问道。

“他不找一找，是不会死心的。”苏信坐了下来，身体后靠在椅背上，只觉得有些疲惫。

不过无生应该不会轻易让他找到，起初苏信也不理解为何她要离开苏程。可当他知道了真相后，才明白那孩子的苦心，她的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我去跟着他，以免出什么事。”南雁起道。

“嗯，多谢师弟。”苏信身心具惫。

“无碍，小事。”南雁起说完，便连忙离开去追苏程。

出了客栈，苏程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无生。

除了名字，他好像不知道她的其他事情，家住何方，有什么亲人，连她的真实容貌也不知。

若她易了容，他便唯一知道的那幅容貌也没用了。

无生，你在哪？

茫然地在街上走，漫无目的，但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苏程很害怕，他害怕今晚找不到无生，他害怕无生从他身边走过，他却不认得她。

这时，前面有个穿灰衣、身形与无生相似的人走过来，他一喜，可是待那人走近，他看到了他的喉结。

苏程有点失望，不过又重振旗鼓，继续找。

南雁起跟在苏程身后，一是看着他，以防阎殿的人发现并带走他；二是保护他，毕竟大悲寺下见过他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想杀他，现在估计程青是阎殿之主的身份在江湖上越传越开了。

在两人的身后不远处，亦有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苏程与南雁起。

“无生，程青这样找你，迟早会被阎殿发现的？你的办法奏效不了多久。”两度对无生说道。

“至少要坚持阎殿攻打寒山门之后，只要青爷不在阎殿这一方，寒山门一战，我们就能赢。”无生目光不离那人，淡淡说道。

两度明白无生的意思，如果程青在他们这一边，那么对阎殿来说，损失惨重。

“可程青真的能如你所愿，一直不恢复记忆，并帮我们对付阎殿？若阎殿的人见了他，发觉他的异样，肯定会告知他真相的，那时，该如何？”两度说出了无生这个计划的最大漏洞。

“哼，不让他们见着青爷，不就成了。”无生轻笑。

“怎么可能？阎殿的人已经潜入寒江州城里了，说不定我们身边某个百姓就是易容过的阎殿之人，你如何防得住。你和程青出事后，冰老失踪了，天工阁已经落入陆判手中了，她是七鬼王之一的判官，有了天工阁，还怕找不到一个人？”两度道，他也是自陆判打晕他假扮自己时才知道她就是判官的。

七鬼王判官，掌知天下事，一支判官笔，挥手间，便断人生死。

“判官？我早就知道了。”无生不惊讶。

在知道程青的身份后，她就怀疑陆判了，因为她对程青太恭敬了，恭敬到令她奇怪。

“你知道？那为何还放任她在你身边，这多少消息泄露给阎殿了啊。”两度哀嚎。

“我和程青自从仟禧那里接手天工阁以后，所有的消息青爷都知道。”无生看着那人，他很焦急。

其实无生也想知道，他变成了苏程，是何等本事。因为苏程，也是有资格参加那最后一场试炼的人，那么武功谋略，至少和青爷差不了多少。

所有的消息程青都知道，那么阎殿也知道了。两度苦着个脸，道：“对手太强大。”

“我们不强大？”无生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当然强大了，你和程青待久了，被他同化了，老谋深算、奸诈狡猾，说起来，你们是一类人。”两度感慨，这两人，互相算计，互相伤害。时不时感情亲密无间，可转眼间便能毫不留情地对对方下手，动完手了又像是没事人似的在一起，真是俩怪物。

“我们是一类人？”无生笑了笑，“可能吧，待久了，总是会相像的。”

“对了，荆棘传来消息，他已经成功进入那里，并取得了信任。不过有两个坏消息，得告诉你。”两度严肃起来。

“什么？”无生问道。

“第一，南宫晓、梨台还有洛族的那两人关押地点又变了，看守极为严密，我们很难动手救出他们。”

“救不出来就救不出来吧，反正最后阎殿会自动将他们送到我们面前。”无生轻笑。

“嗯。”两度明白无生的意思，“第二件事更糟糕，七鬼王剩下的双鬼王黑白无常离开阎殿，正朝寒山门方向而去。”

“黑白无常？来得正好，这下能一次见识齐七大鬼王了。”她已见过判官、影魔、孟婆、河神、刑罚司，就差这黑白无常，一直没有出阎殿，她也没有一见。

“额，你还想见他们，这两位，可是七鬼王中最厉害的，当年的黑白无常，可是祝垣的拜把子，在仙山之战中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两位鬼王。而且还是他们在重重围剿中将祝垣救出，可见他们的实力强大。过了这么多年，也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这两人，难缠得很。”两度讲得眉飞色舞，甚至有点兴奋。

“再厉害，有你就行了。”无生看了两度一眼，怪异一笑。

“唉，无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能不能让人有点小秘密。”两度不悦，生气怒道。

“我能怀疑陆判，自然也会怀疑你，陆判是程青安排进天工阁的，冰老是我找的，那你呢？你那年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骗’让我们把你骗进天工阁，其实你那时就知道程青的身份了吧。潜伏在他身边，打听你想知道的事情，做你想做的事情。”无生见前面的人进了一家酒楼，便准备靠近酒楼。

“猜得差不多了，呵呵。”两度自嘲一笑，“其实原本我试图通过进入竞技场接近他们的，可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二人对我下不了手，便将我赶了出来，还吩咐不许我进去。也正是那次在竞技场，我不经意间看见了程青，不过他没看见我。后来回寒山门后，将此事告知了苏程，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他弟弟苏青。苏程得知苏青在竞技场，便去找他，然后再也没回来。说起来，是我害了苏程，如果我没告诉他，他也不会去竞技场。”

原来如此，无生也曾思考过为何苏程会知道苏青在竞技场，原来是两度告知他的。

“我还有哪里猜错了？”猜得差不多，那还有哪里不对？无生疑惑。

“因为我并不知道两年后从竞技场回来的到底是苏程还是苏青，虽然他二人性子大不相同，可在竞技场阎殿那样的地方，待久了，什么都有可能改变。他给自己取名程青，苏程，苏青，程青，更让人分不清。我靠近你们，一是想知道阎殿的事情，二是想知道程青到底是谁。无生，到现在，你能确定他到底是苏程还是苏青吗？”两度最后抛给了无生一个问题，令她深思的问题。

无生沉默。

她不知道从前的苏程与苏青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在竞技场与阎殿里的苏程苏青是什么模样，以及那最后一场试炼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的，要么是她查到的，要么是程青告诉她的。

那些都是真的吗？

无生也不能确信。

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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