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百花宫灭门的事不是烁月做的，而烁月又是打算进宫去找百里仪商量，加上他二人最近的往来之密切，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于百花宫被灭门这件事，实际上百里仪也是事先并不知情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一个道理百里玉瑄想不通。

东夏国的四大江湖势力，一宫一派一岛一庒。

以百花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弟子过千，再加上百花宫本就建于东西夏凉两国北境深山中的天险之内，易守难攻，更何况山谷外密林中除了毒虫毒蛇，还多有五行奇门遁甲之术被用以防御。

即便这些年白蔷薇为了调查她父母的死因，将百花宫弟子外派出去了十之七八，可百花宫内至少还有好几百人在留守。

这样一个百花宫，就算不能用铜墙铁壁毫无破绽来形容，可究竟是什么人，或是哪一方势力，竟然有本事在一夕之间全灭百花宫几百名留守弟子的同时，还能在事发之前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

原本在没见到烁月以前，百里玉瑄和百里玉璃一样，都怀疑此事是烁月所为。

为了她铸剑山庄的富贵荣华，既然已经注定在将来入宫之后得不到自己的宠爱，那么在别的事情上帮百里家除掉一心腹大患，以这女人的心机手段她未必做不出。

可如今再看，显然百花宫被灭门的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百里玉瑄还是要看着烁月，亲口问上一句，“百花宫被灭门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百里玉璃显然很意外百里玉瑄会有此一问。

这世上还没听哪个贼子当面承认自己是贼子的！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皇兄认为这世上除了她和她的铸剑山庄，还有别人有动机有本事将小白的百花宫灭门？”百里玉璃沉怒道。

烁月并没有辩驳百里玉璃的话，而是就这么对上百里玉瑄平静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

心，莫名有些寒凉。

烁月冷笑着站起来，来到百里玉瑄面前，“以往妾以为殿下只是不喜欢我，虽然妾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得殿下喜欢，但在妾看来，我从小离开亲人，被百里家选中带到皇室用来培养死士的暗桩，交由专人教养去学那些我原本并不喜欢的东西和手段。”

“至少在我看来，我做了这么多努力才得到这个可以站在殿下身边的机会，这份信任，殿下你无论如何都不该不给我！”烁月原本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就在今天，在百里玉璃要杀她的那一刻，看到百里玉瑄平静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烁月突然懂了。

从始至终，在她眼里被视作至少该存在的‘信任’，其实百里玉瑄从最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分毫。

那么她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受过的苦，还有来到他身边为他做的自以为是为他好的那些事，烁月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铸剑山庄世代效忠百里家皇室，她又是被皇室选中，从小就被灌输了无数要敬他，重他，万事以他为尊，而且注定会是他最亲信，并要与他相守一生的人！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百里玉瑄如此苛待！？

想到这，烁月的语气已然带了一丝凄厉，“铲除百花宫这样的大事，如果真由我来做，殿下难道以为下手之前我会瞒着你，不与你商量？还是殿下以为就因为这是陛下的旨意，所以我才会瞒着你？可殿下您难道就从来都没想过，为了你，我从来都不介意背叛陛下！”

百里玉璃剑眉微蹙。他没想到百花宫灭门的事竟然会跟烁月没有关系。

百里玉瑄则仍是一片沉静的看着烁月，似乎是在思量烁月的话是否可信。

对上百里玉瑄这样的目光，烁月几乎更确信了这男人从始至终就没相信过自己。

“呵。”烁月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可真是个笑话。

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于不甘心，还是什么样的目的，烁月先是稳了稳心神，这才好像从没有过先前的失态一样，平静而又疏离的说道：“百花宫的此番被灭门，不过是斩杀了区区几百名留守在百花宫的弟子，这样一桩事后难以抹平而又漏洞百出的事，做完之后除了能让白蔷薇心疼几天之外，于我有什么好处？”

微顿，烁月又道：“还是在殿下眼中，妾原本就是那般无能之人，所以就只会做这种打不过白蔷薇，就去欺负她门下弟子，这种没出息的事？”

百里玉瑄神色终于略有动容。

他百里家暗桩培养出的死士，自然不会是烁月说的那种人。

所以，这也正是百里玉瑄一直在怀疑的地方。

…

百花宫距离王都玉城千里之遥，也幸好白蔷薇有大漠孤烟这样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

不过饶是如此不眠不休的赶路，等白蔷薇赶到百花宫的时候，山门被破，山谷中的机关阵法早已被大队人马尽数毁去。

白蔷薇和穆容直接策马进入山谷深处。

等穿过密林来到百花宫的时候，即便白蔷薇心中已经猜想过，但仍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被大火焚毁，房屋坍塌，遍地焦尸的人间炼狱，竟然会是那个曾经宛若人间仙境的百花宫！

如果没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的尸体被烧焦的腥臭气息，白蔷薇几乎会以为眼前的百花宫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

跳下马背，白蔷薇除了近乎盲目的往里走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她该做些什么。

而且事情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即便白蔷薇再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

手脚变得冰凉，白蔷薇感觉全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随着眼前的百花宫覆灭被凝固。

穆容跟在白蔷薇身边，瞥见她这副神情，下意识的握了她的手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温度。

白蔷薇茫然的转过头去看穆容。

穆容垂下的凤眸带着点点安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好，轻声低语：“别怕。”

虽然只是极为轻淡的两个字，却好像清风将眼前的迷雾吹散。

怕！？

白蔷薇瞬间回神，再看向眼前的百花宫，猩红的血丝顷刻之间从心底蔓延至眼底。

白蔷薇双目通红，怕？她怎么会怕？她怎么能怕！

现在该怕的，是那些胆敢伤她百花宫门人的畜生！

再没有任何犹疑，白蔷薇加快脚步朝百花宫深处走去。

穿过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房屋，白蔷薇来到后院厢房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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