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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亲卫举起了一个孩子的首级，孩子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却被如此残忍的割下首级作为炫耀武功的资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辛将军不杀俘虏，我凉州军从来不杀俘虏，这不是我凉州军的做法！”
“不管是谁做的，公子，此地邪气太重了，我们，我们还是快些撤吧，此地离大帐还有些距离！”
如同从山谷中传来的最凄惨的哀号，风也突然呼啸起来，太阳此时已经开始西沉，最后的余辉下，远处山岗上的模糊地黑影若隐若现，随即便是响彻山谷的鼓声。
“咚，咚，咚！”
几面，不，十几面，甚至百面大鼓同时敲击时候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众人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在这寂静的山谷之中突然整体划一的响起，如同鬼魅从灵魂深处突然不期而至，带来夺走一切的力量。
“公子！我们中埋伏了！”
一个亲卫绝望的大喊，山谷地带，本就不是重骑兵发挥威力的地方，更何况，找人的他们并没有给马披挂铠甲，充其量也就是一群中型骑兵。
“别慌！都镇静！”
卢鸿此时倒是清醒过来了，如此的土堆，如此多数量的鼓，预示着应该是数量庞大的军队，不，或者说武士，自己身后这区区五十多人，不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这样的手段却是残酷至极！
太阳渐渐落去了，余辉也是消失不见，山谷的鼓声中，渐渐响起了不断呼应的嚎叫，如同发现了猎物一样欣喜的狼群，星星火把逐渐变成流动的火海，在山谷中摇晃着死亡的魅影。
“他们的目标，怕是我们身后的大军！”
但是，他们到底是谁呐？羌人内战是经常有，但是一般都是掠夺财富和奴隶，而且同族之间的战争，竟然祸及老人，孩童，这不是他们的规矩。
五十亲卫此时已经展开了作战队形，随即团团散开，每人都把身后的弓弩取了下来，入选亲卫本身需要弓马娴熟，在马上左右开弓本应是日常之事，可是承平日久的亲卫们在张茂时代几乎很少作战，因此很多人换成了使用更加方便的弩作为远程火力补充，而现在，五十人之中，擅长使用，并背着强弓的只有十几人，这其中，并不包括卢鸿。
“戒备！戒备！注意！”
卢鸿心中默念这这几个词语，手中却是止不住的发抖，看着四周逐渐昏暗下去，而远处的喧闹还在继续，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在黑夜中，强弓硬弩是没法瞄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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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军大营，密集的鼓声节奏越来越快，伴随着鼓声，四面的呼唤声，也此起彼伏的出现，火龙一样的火把群显现出来。
冲出大帐的世子，张定，辛晏等人，看着漫山遍野的火把，也不觉得有些惊讶。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突然出现群山之中！怎么可能！那么多的斥候，那么多的游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世子咆哮着呼喊，大军的地形位置很不利，又由于行军疲惫，连最基本的壕沟，拒马等也没有设置，从远处的呼喊声中，似乎已经有处于大营边缘的凉州军和这些来历不明的敌人交上了火。
“我们被人埋伏了！”
辛晏沉痛的喊了一声，自己也没想到，如此行军路线，竟还是能够被人察觉，而且，挑了这么个时候动手。
“世子，趁着还有时间，我们撤军吧！羌人没那么多的人手围堵，要是拖下去，人群越聚越多，我们就走不出去了！”
辛晏突然冲着世子喊着，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泪光。
“不撤！”
张骏手握佩剑，一字一顿的喊道。
“我不会撤军，辛岩和前锋将士还音讯全无，我们撤离，他们就是真正的孤军了，到时候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张骏，绝不抛下任何一个凉州将士！”
“世子！”
张定分明看到辛晏眼神中的泪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世子，撤吧，岩儿擅自做主，轻敌冒进，这本就是他的错，若是为了等他们而陪上了大军，我辛晏担待不起啊！”
“况且生死有命，岩儿自由从军，这混乱之中若是有机会，自是早已经派人送信回来，或是领军返回了，现在，这音讯全无的，世子，不可啊，不可再这样等下去了啊！”
辛晏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将近五千人的队伍，也算得上是凉州的一支生力军了，若是赔在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辛大人，你想多了！”
世子不紧不慢的踱步，慢悠悠的说道。
“若是对方想要一口吃掉我军，犯不着大张声势的打鼓，点火，只要几百人趁着夜色冲入军中，引起混乱，到时候黑灯瞎火的不分敌我，我军一个夜惊，几乎就会自行崩溃了，而且，想要吃掉我这五千多人，若是没有个上万人的队伍，想是绝不可能，而这么大规模的调动，又怎么会不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么多的游骑又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呐？”
张定看着这个眼前曾经的公子哥，谁说纨绔子弟不出人才的，眼下这镇定自若的神情，已然是强国辛晏这个打了多年仗的老鸟了。
“还有，我替世子补充一点。”
张定想了想，走上前去。
“人最困乏的时候是在后半夜，而在这前半夜，有值更的哨兵，对方偷袭不可能得手，效果自是也是不好，而若是后半夜动手，则效果更加，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么愚蠢的过早暴露自己，而是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辛晏转过头来，看着这大帐之中的凉州远征军真正的指挥者们，突然大笑起来。
“世子，张公子说的都是不错，而且这份心智，这份镇定，也是让辛某人很是佩服，但是，你们所有的估计全都在于一点。”
“什么？”
世子和张定几乎脱口而出，在行军间隙，张定就已经开始灌输世子后世的兵棋推演的思想了，要学会换位思考，如何在最不利的局面下用好每一张牌，世子方才的高论，也是张定这些日子来不断灌输和两人切磋的产物，只是，没想到辛晏竟还是认为不对。
“你们一直认为，这漫山遍野的人群，皆是羌众，是吧？”
辛晏笑着看着大家，远处已然响起了厮杀声。兵戈相交发出的金属的闷响，以及刺入人体的声音。
“他们根本就不是羌人！”
“什么！”
“世子，还记得天水之南的仇池吗？”
辛晏笑容凝固了，看着世子的眼睛。
张骏用几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辛晏
“你是说，氐人，氐人，这些都是氐人吗？”
“世子，您说对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兵士惊恐的跑来，
“世子，诸位大人，敌人！敌人！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啊！”
“混账，什么胆量！来了斩杀便是，何来如此之多废话！”
张骏倒是被激起了血性，
“亲卫何在！”
一百五十亲卫当即回应，
“在！”
“亲军何在！”
这个时候已经荣升亲军队队长的方三，扯着嗓子，带着手下一百弟兄高喊。
“在！”
“随世子上阵杀敌去！”
“诺！”
“世子，不可，我这便带人去稳住阵脚，还请世子留在大帐之中，千金之躯不可以冒进啊！”
辛晏当下劝阻道。
“世子，自是不可，我陪着辛大人前去就好，请世子保重自身！”
许久不说话的北宫垂站了出来。
“是啊，世子，有辛大人在，自可保证军中阵脚不乱，世子就不必亲自上阵了。”
世子这个冲动的脾气是最让张定等人头痛的，之前比赛射箭，骑马，现在又要挽起袖子上阵砍人，出了什么差错别说张定，连辛晏都得赔进去，毕竟谁都知道国公张家这一代就这么一个男孩子。
“也好，那这样，亲卫你们都带去，也好多个帮衬的。”
“世子？”
虽然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但是张定觉得作为世子的幕僚，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如果带走了所有亲军，大营可就是空的了。
“谁说所有都带走，方三！你带着亲军留下！就这么定了！”
辛晏还想说些什么，世子当即抬手制止了，
“你们再多说，我就亲自带着人上了啊！”
“诺！”
辛晏，北宫垂也不敢多说，当即点起一百五十亲卫上马而去，不远处，厮杀声已经逐渐猛烈起来，而更远处，已经可以依稀听到氐人的呼号了。
“这个氐人，到底为何如此让辛大人恐惧呐？”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张定不解的问着世子。
“呵呵，若是换了我，我也不愿意碰上他们啊！”
“此话怎讲？”
张定和世子此时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山岗上，一个身材瘦小的氐人首领，也是一脸的惊讶，看着不断逐渐亮起火把的凉州军大营，一脸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