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隐患
作者:雨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12

(原是计划双方交易成功合流。写成后临了现出了个大问题双方是无法达成合作意向的。推翻重写两次才稍觉满意。上一章也随之作了修正。再声明一下人还在不辍!谢谢兄弟们支持!)

看到杨枫骤然晕厥蒲其顿吃一惊抢入舱中。却见杨枫颊上微现出的红润又褪了去脸色惨白双目紧阖气息急促粗重肩膊上裹着的白布隐隐渗出了血渍。蒲其脸上泛起焦灼的愁云掀开薄被急着探手一搭脉只觉得杨枫的脉息紊乱微弱。叹了一口气他拉住杨枫滚烫的手运起墨子定静心法助杨枫调息宁定。

好一会儿杨枫的脉搏方才稍稍稳定活跃手一颤睫毛微微抖颤着咳了两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费力地睁开眼睛闪着一线疲弱的微光嘴唇翕动几下有气无力地喘息道:“咳······蒲兄之意是赵墨要与······在下在下······”憋出了这几个字眉尖紧蹙又耷拉下眼皮用力剧喘了几声失了血色的嘴唇不住地哆嗦努力喃喃地似乎说着什么声音低哑而又含混根本难以听清。

蒲其只当杨枫重伤初醒精神着实不济兼又论及大事心潮澎湃激荡是以支持不住。心下却也知此等重大事体断非三言两语仓促可决杨枫这般精神状态如何能再加以深谈皱眉苦笑了一下劝慰道:“杨公子身受重伤还是先好生歇着来日方长待得公子将养好了我们再作细谈······”沉吟片刻又道“墨门的定静心法对杨公子的伤势不无裨益。公子常运转心法既可宁定心神也可加外伤的愈合复原。公子身体底子原厚体质健旺大概在回到邯郸时即可复原大半了。”

杨枫歇了口气似答非答地哼了一声手指动一动虚弱地在蒲其手背轻拍了一拍疲惫地歪过头去。不过片晌呼吸低沉已然睡熟了。

惘然若失地注视着杨枫憔悴容颜的蒲其沉沉又叹了口气退出狭仄的船舱盘膝坐于船头闭目宁神养气。

秋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来到了世间。夜风凉丝丝的涤去了夏的燠热。秋意不知不觉地慢慢在山野草泽中铺展开来。岸上草丛里时断时续拉长了腔调的虫鸣也渗出了瑟瑟的寒意。

夜阑人静蒲其的心却始终无法宁定刚漾起的一点轻松转瞬就被说不清的更为压抑、黯淡的沉重所代替。扭头看了看黑魆魆的船舱聆听着杨枫迫促的并不很均匀的呼吸他仿佛感到了夜露深寒般不自觉缩缩肩膀哆嗦了一下。和杨枫合作真能达成一众兄弟们毕生致力的复振墨门大业吗?双方就能真心合作?杨枫是否真有那份能力如愿进入赵国的权力中枢以扶持墨门?还有那最头痛的墨门会不会再度成为只被利用来张势的工具到头来依旧一场空······

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墨蓝墨蓝的夜空心境极为复杂的蒲其浓眉拧得死紧眼中透出了深思剔理着种种纷繁思绪的头绪。时值乱世依着对杨枫一年来战绩作为的了解以其在军中的地位如果再得墨门的助力纵有赵穆压制掣肘崛起亦非难事。只是其人若不足托腹心那么今夜将墨门的根底、窘促的现状和盘托出则无异于开门揖盗了。奈何时势所逼墨门完全丧失了秦国的基业而齐人的空谈善变楚人的奢靡浮华都是无法克服的阻碍因之齐墨、楚墨决无法能有大的展作为。赵墨势孤力单钜子严平殒命杨枫刀下几个月间自元宗而郑齐钜子之位迭次更替。元宗死抱兼爱非攻理念废驰壮大争竞之心郑齐毕竟年轻虽接任赵国客卿朝堂上终是为人所轻举步艰难。任重道远的墨门唯有从大处着眼以屈求伸。在内外交困的形势下从墨翟钜子以来墨门与儒学争政治上的地位获取卿相行道的机会庶几施行自己学说的理想一直未能在现实中前进一步。和杨枫合作以求张大门户也许不但是一个有益的尝试更是最后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从前来探视的李祥的话里看得出杨枫对墨门的理念知之颇深同时亦大有好感而他此时正在不得志中雪中送炭正当其时不也大大有利于赵墨吗?

细细斟酌再三蒲其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扭头又盯着黑暗中的船舱看了一会儿忽而觉得浑身燥热随手解开襟怀露出黑毛茸茸的胸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憋闷。只是毫无根由的他的心头总萦着一股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似乎墨门这踏出去的一步前途有着可怖难测的预兆。

万籁俱寂。船舱里的杨枫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里。他心中一片清明平静没有丝毫倦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船头坐成了一尊剪影的蒲其同样也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

他的心里极为矛盾。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关乎墨门盛衰兴亡的大问题也是他的一个大好机遇。假如一切顺利那么在尉缭敉平赵穆叛乱扶立太子赵偃之后他就能与尉缭明暗间掌控住邯郸的局势。而一旦再和赵墨达成合作意向便既有了军方头面人物廉颇、李牧的推崇荐举又得到潜势力颇大的赵墨的全力支持其结果远比当日意图和元宗携手共创一个清平世界的构想更为理想。他大为意动而兴奋莫名了。

只是在蒲其剖心见诚地说出了墨门的源流内情时一丝难以捉摸的不安在杨枫的心里逐渐地扩大。仿佛雾里看花他一时把握不住什么方面不对。在心底阴影的触动下他一面静静聆听着一面紧张地思考权衡。待到蒲其无限痛惜地说到秦国墨门的盛极而衰之际杨枫悚然心惊陡然明白了心里的忧虑所在。

墨门的诚心救世是绝无疑问的。但是在墨门中钜子的地位极其崇高到了弟子“以钜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墨门弟子对钜子是一种宗教式的皈依钜子有令毋有不从。自墨翟创墨学起就确立了钜子的绝对权威纵是国君王侯的严罚厚赏都不能阻止墨者对钜子的听命。换言之对于上位者而言这才是墨门最危险的地方。当墨翟之世乃春秋末期其时天下大小国家林立墨者遍布各国济危扶弱墨者只从钜子之命的危险性还并不彰显而到了当下战国之末七国纷争秦国最盛亟欲一统。秦行商鞅之法集权于君主自然和墨门中钜子独尊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墨者非儒者所能比深通武技尤精擅攻防兵法渗入秦**方愈深掌控的权力愈多只怕愈为秦王和秦**方所忌。惠文王赦免腹钜子独子死罪腹钜子依然行墨门家法杀死自己的儿子虽说大义灭亲慷慨凛然可秦王诏令在墨者心中不及钜子之命也是显而易见的。或许这便是秦国墨门迅倾颓败落的主因。

从蒲其的言下之意看孟胜钜子罹难前所托非人导致了墨门的分裂然而各支派推举出的钜子的权威仍旧是不可动摇的。蒲其为代表的摒弃“非攻”、“兼爱”理念的激进派墨者则更加深了墨门在上位者心目中的危险性。他们却还没能领悟到这一点!

(请看下章《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