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只是卑贱之物，焉能登得大雅之堂！”云泽话中有话，神色似是不善。

泽西神色微变，担心地看向空蝉，不知她要如何应对父皇的刁难。

“皇上，荞麦是一种粗粮，是老百姓常吃的粮食……贵人们每年也吃一、两次荞麦，可能是表示关心民间疾苦，也可能是为了改换一下口味。”空蝉见众人凝神在听，又继续道：“但荞麦虽为粗粮，但营养丰富，也是一种食疗药物，有医药书籍记载——荞麦味甘性寒，能降气宽肠，消积去秽，凡气盛湿热等症，是其所宜。”

“哼！那又怎样！”虽然空蝉力陈荞麦的种种好处，云泽仍是冷哼了一声，就这些理由也改变不了荞麦在粮食中地位较低，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实。

在现代人观念里，人都是平等的，本无贵贱之分，更何况是食物呢！好吃又有营养不就行了。

在古人眼里，不仅是人，连粮食也分了贵贱。

云泽这话让空蝉很是反感，甚至想要好好地驳斥他一番。

于是，她词锋一转，反问道：“皇上，江山社稷、君主、老百姓这三者，孰重孰轻？”

云泽一愣，这江山大事和荞麦是否卑贱有关系吗？叶空蝉这样问，自然是有目的，得好好想想再答。

略沉思了一下，他才抛出一句：“江山社稷和老百姓都是属于君王的，自然是君王为重，江山社稷和老百姓次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答案应该不会有错。

“错！”随着少女一声否定，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她身上，都为她捏了把冷汗——这小女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说皇上的答案错了！……那她的意思，君王竟不是最重要的？

呃！君王不是最重要地？

众人只觉脑部被人重击了一般！

泽西知她敢如此说必有应对之法。仍是担忧不已。

不出所料。云泽面色一变。目光如剑般戳向空蝉。声音里已带了震怒地意味：“那你地意思是君王竟不是最重要地？……说。说不明白后果怎样你应该清楚！”

少女身姿笔挺地坐着。目光坦然无惧地直视着他。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空蝉嗓音虽然低柔婉转。但语意却肯定而坚绝。

众人抽了口凉气，这姑娘莫不是疯了，竟敢说低贱的百姓比君主更重要？

“哦？理由呢？”云泽并不是独断之人，他甚至非常好学。

“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空蝉相信泽西既然能接受现代的文明，这番未曾现世的孟子至理名言云泽自然也能领会……看他的样子，也不象昏庸无道的君王。

云泽陷入了沉思，皇后和妃子们出身官宦之家，也衡量思索着这番新的君民论。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了……

“好！朕承认你这番话在理，但这和荞麦有关系吗？”云泽接受了她的新理论，依旧将话题转到了荞麦一事上。这个叶空蝉确是古灵精怪，居然对君王之道提出了新的见解，云泽还想再听她的下文。

“当然有关系！”空蝉终于松了口气，她这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会被火灼伤。“既然民为贵，民以荞麦为粮食，荞麦自是不能称之为贱物！”

好象是顺理成章，又象是强辞夺理。

栖凤宫内一片静寂，众人紧张地盯着云泽。

“好一个狡猾的丫头！”关键人物威严冷酷的脸依然紧绷着，不知是褒是贬地淡淡吐出一句。

“谢皇上夸奖！”空蝉却厚颜地接了下一句。

云泽终于忍俊不禁，难得碰到个见了他不奉迎拍马，还会插科打诨来点冷幽默的。

殿内的气氛这才轻松起来，泽西寒星般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笑意，看来空蝉基本上通过了父皇这一关，接下来便是皇太后和皇后皇妃，以及那些兄妹们。最难的一关过了，后面的应该问题不大。

“叶姑娘，你祖父知晓你和羽儿的事了吗？”云泽想起了云逸提议让空蝉先回天赤叶家，然后再代表叶家与天泽联姻的事。按照逸儿的计划，确实对天泽有利。

“父皇，我已经派人与叶家联系，只等回信了。”泽西代替空蝉做答，因着对父亲的尊敬和怜惜，他和空蝉都是尽量忍耐，但他不能眼看着父亲一再地逼迫空蝉，这对空蝉很不公平。

泽西每日与空蝉厮混在一起，逐步被她的现代观念同化了，他现在也知道要尊重心爱的女子。

空蝉见他替自己挡下了，心中一喜，对他的体贴入微很是感动。

“哦！”云泽见皇儿开了口，只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泽西肯留在天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叶空蝉，自己逼得急，怕皇儿会反感。

“呆会儿太后她老人家午睡醒了，皇儿与叶姑娘还得再去太后的慈宁宫，不如就在栖凤宫中用了膳，哀家陪着你们一起过去。”皇后对空蝉甚有好感，言语中便有了维护之意。

云泽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朕也要过去，那就一起吧！”他除了想去看望太后，更多的是找机会了解叶空蝉，皇儿对她用情过深，不探个明白他不放心。

泽西递给空蝉一个欠意的眼色，她一直不喜这种应酬和繁琐的宫廷礼节，空蝉轻轻一笑，似是在安慰他。

云泽不开口，四位妃子并不能留在栖凤宫用膳，纷纷告退回自己宫中。

皇后吩咐将泽西带来的年礼分送到各宫中，特别是皇太后那份，最早送过去。叶姑娘送给皇太后的不知是何物，下午就有分晓了。

宫人们很快在侧殿摆好了御膳，便过来通知可以用膳了，四人前后相跟着朝用膳的侧殿走去。

虽然有心理准备，当空蝉第一次见识了御膳的奢华排场，还是被吓了一跳！

几十名穿戴齐整的太监宫女们分列在殿的两侧，殿中大小八张膳桌，摆放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菜肴四桌，此外有各种点心、米膳、粥品三桌、咸菜一小桌。食具是雕着龙凤纹和“万寿无疆”字样的银器，下托以盛有热水的瓷罐。

据泽西介绍，用银器是皇家为了戒备下毒而设的，并且为同样的原因，菜送来之前都要经过一个太监试吃，叫做“尝膳”。

待云泽四人入座之前，一个小太监叫了一声“打碗盖”！另有八个小太监便动手把每个菜上的银盖取下，放到一个大盒子里拿走。

“太奢侈了！”空蝉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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