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狡猾的汉朝人！”，石京埋着头嘟囓一句，脸上不T|出狰狞之色。“不过，大人不必惊慌。汉人有句话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汉军能抄我们的后路，我们也可以效仿一二”。

鲜卑王看着石京一脸得色，不知道自己这个得力的心腹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是自己毕竟是部族之王，不便事事直言相问，否则，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一个堂堂鲜卑大人，心中竟然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于是，鲜卑王佯作大悟道：“哈哈……好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石京果然多谋善断……嗯，比起那些汉人，你不输半点啦！”。

石京谄媚地笑了笑，用谦逊的口吻说道：“大人过奖了！小人胸中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跟汉人学的。他们汉朝人毕竟有着传承日久的文化，也有许多杰出的人物，各种思想博大精深呀！”。

“文化？！”，鲜卑王一声哂笑，“什么叫文化？饿了能填饱肚子还是冷了能做衣袍穿？你呀，莫对汉朝人的东西太过着迷！”。顿了顿，鲜卑王用力拔出腰间随身佩戴的弯刀，凌空劈砍两下后举在胸前，然后盯着薄薄的刀刃上泛出的幽冷青光缓缓说道：“本王向来只信奉这个！它从不说话，但是很实在。你握紧它，去追逐你的猎物，再挥舞它割断猎物的咽喉，那么，裹腹的食物、避寒的衣袍，还有作为勇士的骄傲……这些，它都能带给你！”。

石京知道鲜卑王为什么这样说。无非是想推崇自己的孔武有力而贬低别人的智慧。鲜卑王说的这些，作为草原上游牧民族的生存法则存在了几百年，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石京认为，人不能总像动物一样只会攫取，人应该还会生产。毕竟，以草原之广袤，猎物终究有限，承载不了日复一日人口增长的部众。而汉朝人很神奇，他们能在一块固定的土地上种植粮食，循环往复、无穷无尽，根本不需要逐草而居。

当然，这些东西只能在石京心里想想罢了，根本无法拿出来和鲜卑王共同探讨。念头一转，石京的心思回到眼前即将到来的恶仗上来。整理了一下头绪，石京对鲜卑王说道：“大人，马上必有一场大战，您有什么安排么？”。

鲜卑王正六神无主呢，哪有什么安排！把那虚虚的眼神眨巴眨巴后，鲜卑王说道：“嗯，是呀，人家都撵到**后面来了，是该扎实地干上一场了。石京，说给本王听听，你有什么看法呀？”。

事关鲜卑部族的命运，石京不再卖关子，和盘托出道：“前日过濡水的时候，小人已经和乌桓王接触过。回来禀报您，他们开出的条件当时您是点头同意的”。

“哦，本王记起来了，把本次在汉郡所得分一半给他们？是那件事吧？”。鲜卑王问道。

“正是！大人，今晨乌桓人派来信使说，他们的两万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只要汉军出现，他们随时可以支援我们！”。

“好！”，鲜卑王紧握右拳，凌空一击道，“本来，本王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辛辛苦苦攻城拔寨，掠来汉人的一点东西，凭什么轻易分一半与人？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不错呀！石京，你赶紧派人再和乌桓人联系联系，告知西南方向出现大队汉军，让他们火兵过来！”。

“不可如此呀。大人！”。石京连忙劝道。“有些文章我们要做足。否则。那些狡猾地汉朝人是不会上钩地！”。

“又来了！”。鲜卑王一听石京说那些尔虞我诈地谋略就颇觉不耐。但是自己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不用细说。尽管去做吧。本王全权委托给你。记住。本王只要胜仗！大胜仗！”。

下半夜。阳乐城头地汉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先前鲜卑人起地奔射之势有如暴风骤雨。没办法。弓箭曲射地距离远过直射地弩机。因而马背上地鲜卑挽弓之士显得肆无忌惮。压得城头上地汉朝守军抬不起头来。

箭雨过后。便有一群群地鲜卑人骑马冲到城下。嘴上哟嗬……哟嗬……地怪叫着。然后翻身下马将十多张简陋不堪地长梯搭上城墙。一时人如蝼蚁般缓缓向城头攀爬。只有在这个时候。汉军才能冒出头来。用手中地弓箭弩机狠狠还以鲜卑人颜色。

但是。一切在下半夜起了些变化。鲜卑人点上了更多地火把。军阵之中人马往来驰骋。几里外地地方都能清楚地听到鲜卑人地喧嚣嘶鸣之声。间隔地奔射队伍也有。只是人数少了。一波一波地间隔地时间长了许多。还有。几架长梯孤零零地竖在哪里。任凭城墙上地汉军一架一架将其推倒。再也不见有人顺梯

。

一个时辰过去，接着又是一个时辰。眼见天近破晓，除了火光能及的范围，四周沉沉的夜色黑得有如铁幕一般。拂晓十分，正是天色最黑暗的时候。

距离阳乐城西面五、六里外的地方，正是一片山脚下的平坦矮林。东边就是正在攻城的鲜卑大本营，北边连绵而上的是一片黑漆漆的山岭。再往西十多里，是由北向南流淌的乌侯秦水，不过眼下已经冰封冻结，人马皆可踏冰而过。而正南边十里之地，正是卫将军王商所率的一万五千名汉军。

此时的小帅石京，骑在马背上静静地潜伏在矮林之中。他在大本营留下了两千人，高举火把并不断的轮番攻城，造出了莫大的声势。而他自己则和鲜卑王一起，趁着夜色率领一万八千余骑静悄悄地钻进矮林，连游骑都收了回来，只等增援辽西郡的汉军前来攻击他们的大本营。

一双双如野狼般的眼珠，在隐隐的喊杀声中牢牢地盯住前方。有动静了！忽地一个红袍骑兵在火光的边际一闪，紧接着急忙勒马而回，消失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大人，看到了没有？那应该是汉军的侦骑”，石京小声对身边的鲜卑王说道。

“嗯，没错！你所料不差呀！这么说，汉军的主力很快就该来了”，鲜卑王因为激动，声调在一片风过树梢的呜呜声中显得有些高亢。

石京嘿嘿笑道：“这回，让那些牢牢咬住我们的汉军彻底消失吧！用大人手中的弯刀告诉他们，我们鲜卑人不是块软骨头，任凭汉朝人想怎么啃就能怎么啃的！”。

卫将军王商一宿没合眼。每隔片刻，他便亲召6续返回营地的侦骑，细细询问阳乐城下的战况以及鲜卑人的动静。及至卯时，王商得到的回报都是鲜卑人正在攻城，尽管声势似乎越来越浩大，但是攻城的敌军人数却越来越稀少。子时前每波冲锋还有一两千人，到了后半夜，每波冲锋只有几百人。

侦骑送回的情报和阳乐城中传过来的消息不谋而合。王商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解鲜卑人为何如此。于是召集手下的将校们商议一番，中垒校尉吴高这次在军议上倒是提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见解。

“将军，末将以为，鲜卑人在故弄玄虚，实则为扰敌之计”，吴高飘飘然地高声禀道。

“中垒校尉，这是何解？”，胡骑校尉问道。

吴高脸上的得色不减，侃侃而谈道：“诸位将军，鲜卑人久攻阳乐不下，但是他们知道，城中守备的汉军步卒不过三、四千，骑兵不过两千余。只要他们攻城的动作不停，城中的守军便不得休整。如此拖个一两天，阳乐城还守得住吗？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嗯，中垒校尉说的有些道理呀！……”，几名将校笑着附和道。

射声校尉冯兰总感觉有些不安，但具体哪里不对，自己却说不上来。

自己在暗、鲜卑人在明，敌人的一举一动，皆被我军的侦骑尽收眼底，更何况还有阳乐城同时送来前线的消息！

敌明我暗、敌明我暗……“鲜卑人当真不知道我军的动向？”，冯兰不觉中说出声来。

“射声校尉，你说什么？有话大声讲！”，卫将军王商有些不悦地命道。

“喏！”，冯兰自觉失态，连忙向王商抱拳一礼，接着讲出了内心的想法，“回将举，末将以为，最大的疑点在于鲜卑人是否真的不知道我军的动向。此役得胜的关键，正在于我军在鲜卑人背后起冲锋的突然性。如果鲜卑人已经知晓我军的存在，恐怕……”，冯兰脸上露出难色，没有把话讲到底。

“应该不会！”，吴高断然否定冯兰提出的疑点，“我军的行程在卫将军的安排下，没打一根火把，马匹尽皆摘铃，天黑风急的，鲜卑人如何知道！况且，我们远远撒出了侦骑。不会不会，我敢打赌鲜卑人肯定不知道我军的行踪！”。

“罢了！”，听了许久，王商终于开口说话，“本将以为，中垒校尉说得不错！鲜卑人不太可能知道我军的情况。再者，就算他们知道，我们还有两面夹击之策，正面交锋也未尝不能得胜！”。少顷，王商语气决然地命道：“我意已决！诸位将军，本将命安定、陇西两部骑兵合军一处，为左军；胡骑、越骑、步兵和中垒四校为右军；从安定、陇西骑兵中调拨一千骑归中军，射声校尉的两千弓弩兵随本将卫队一起行动。两翼包抄，中路跟进，一刻后，全军向鲜卑人的大本营起冲锋！将军们，胜败就在我们自己手中，奋力厮杀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