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神殿内，希洛正不声不响地望地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魔法装置。如索林说的那样，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地下的正殿里只有一个人，当务之急便是将那个麻烦的冥王龙阴影搞定。那东西烦着神殿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某一种角度上说，那和希洛有着相当直接的关系。

从苍月身上收集过来的龙血满满地堆了几个大桶，希洛提着一个颜料罐状的容器半跪在地面上，依照脑子里的记忆描画着仪式的法阵。冥王龙的血液在在空气中慢慢凝固，大殿中飘散着香甜的血液气息。半凝固状态的龙血呈鲜红色，偶尔顺着饱和的毛刷尖上滴落。

后边还摆着几桶，表明准备工作要持续上好长的时间。

已是夜深人静了。那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停留在房顶上，漆黑的双瞳注视着希洛的一举一动。无意识的黑影不会感觉到自己即将被处理掉，也对于希洛的举动没有任何的想法。

但是希洛知道，这种生命体再放任不管，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它身上残留的那一丁点自己的意识就会慢慢消失，会产生新的自我意识。他很愿意将它当做一个新的生命来对待，但那确实一个相当不合理的想法。某一种角度上说，胡乱创造生命，是一种相当严重的对于生命的轻视。

“抱歉，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拥有了自我意识，其实对于你来说并不是好事。”他轻声向黑影说道。

“…”黑影点了点头。

“龙王的力量需要另外一只冥王龙去继承，产生了意识，终究还是要被抹消，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

黑影再没有任何表示。

好长时间之后几个大桶的龙血终于被消耗完了。希洛稍微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昏暗的光线下能清晰辨认着地面上细碎繁杂的魔法阵。他很认真地描画了整个地面的任何一部分，这样的工作容不得一丝差错，不论是记忆之中的图案还是描绘时的笔录。

再次认真检查过一次之后，才完全确认了结果。

不久之后，艾琳扶着苍月走进来。后者脸色一片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关系，毕竟几个大桶放在那里，即使对于一只龙来说，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承受的。

“艾琳，把他绑在那块石碑上。”希洛指了指法阵中间的那块石碑。原本倚靠着墙壁的石碑已经搬到了神殿的中间，女神在千年前留下的对于未来的问候在上面清晰可见。此刻高大的石碑上多了若干条能将人勒紧的皮带来整个仪式的过程会相当的不轻松，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限制。

“不用看了，那是裂空神龙的龙皮，神殿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希洛消除了艾琳的疑惑，“你将他绑好，后边我有事和你说。”

艾琳照做了。

“有些话并不适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所以还是由我来”他指代的是菲拉，“我过不久就会离开神殿到外边的世界继续我的旅行，不会久呆在神殿之中。直接一点说，我觉得零并不是很适合当神殿主人这个角色，所以我希望将神殿转送给你，同时希望你能帮我照顾苍月。”

“你先听我说完。”

他打住了艾琳问的打算。

“撇开那些繁琐的黑暗历史，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某一时刻，当我们希望像人类一样生活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神兽加入了这个尝试。当然，因为和人类个体差异极大的原因，这个接受和习惯的过程是相当复杂的。有一部分选择了和人类一起旅行，有一部分，就是和我一样，选择和幻化**类的样子，试图融入到人类的生活里边来。”

“所以，那其实并不是所谓的“神”打算给予人类什么样的恩惠，只是简单地“神兽”打算向人类索取一些什么东西。但是尝试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进展并不是很大。你和神殿接触了有一段时间，若多少看过一些记录的话，或许你明白其中的原因。”

“恩。”艾琳点点头。

“相比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深深地爱上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在你们人类的角度上看，意思类似于‘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那种潜意识。”说到这里希洛苦笑了一声，“后来我尝试了另外一条路，将自己身上冥王龙的印记通过一种相当极端的方式剥离出来，让自己变**类。其实那是一个相当胆小的做法，我贪恋生命，而龙王的宿命终究是被另外一直即将成为龙王的龙杀死，之后完成力量的继承仪式。正常的情况，是我培养出来的学生将我杀死，然后继承我的地位和力量。”

“你可能很奇怪，觉得活了那么长时间的龙为什么还如此眷恋这个世界吧？”他最后问。

“有一点点。不过人类在即将死亡的时候，对于这个世界多少都有一些眷恋吧？”艾琳尝试着回答。

“差不多。”希洛淡然一笑，“因为作为人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我相当怯弱地选择了这个方式。”

“那不是您心里所想吧？精灵要做为人类活下去，需要相当大的勇气，苍月曾经和我说过……”

“好吧，就算不是怯弱。恩，反正最终都已经从那样的宿命中解脱出来…”他脸上挂着一丝相当复杂的无奈，“这些本是不久前菲拉打算和你说的，但我还是觉得，应该由我亲口说出来。我希望你陪在苍月身边，我有过这样相当…痛苦的回忆。”

“可是…”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希洛再次打断了她，“随后我会离开神殿到圣·亚特拉斯的都去，开始研究你们身上笼罩着那的那个关于年龄的诅咒。你放心吧，希洛是无所不能的。”

说完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刚才那丝自恋的表情，看上去确实相当的“人类”。

“我明白了。”艾琳回答。

“谢谢你。虽然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不过我相信你能完成它的。”他丢下一句套话一般的回答，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魔法阵中央的苍月在好长时间之前就已经昏迷过去了。新鲜的血液开始凝固，变得暗红，大殿中飘着的特殊的血香也越来越浓重。法阵重要顶端的黑影已经缩成了一团，正在慢慢地朝着苍月的头顶凑过去。虽然短短的一段距离，却是需要好长的时间。

血液的痕迹开始出暗暗的红光，像是地面的能量爆出来的前兆一般，细碎的灰尘离开附着着的青石，随着炙热的空气缓缓上升，后开是碎裂开的细小的石砾，再后来是肉眼清晰可辨的小石块。

一阵莫名的风刮过，大殿瞬间变得鬼气森森——这或许才是想象中冥王龙神殿本应该有的感觉上去平平淡淡，却不由自主地全身廊的感觉。

艾琳曾经感受过——那是来自龙王的威压。鬼气森森的感觉仅仅是对于外来的陌生人，若是熟知的朋友，便是另外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像冬日的正午趴在房顶上晒太阳一般。

她明白为什么希洛要让自己留在这里。作为未来的神殿主人，她必须学着去面对神殿里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