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容貌不同，但是身形神态都和绿墨很相似。沈吟朝仔细看着被捆绑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原来是易了容的。想不到，为了接近她不被她怀疑，竟然冒险用了真面目。

“我们围住太掖殿的时候，她打昏了我一个手下混在其中想逃出去。”楼随衣一甩袖子坐在绿墨正前方，笑着对沈吟朝说。

“你早就知道有人会这么做，故意让她得手的吧？”沈吟朝瞥了眼楼随衣，突然开始可怜绿墨来了。

“没错，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急着逃跑？”楼随衣一个眼神，旁边有人把绿墨绑在了椅子上。没有用刑具，已经很照顾在旁边的沈吟朝了。

绿墨口中有布条绑着不能言语，只能用眼神显示着对楼随衣的恨意。突然间她眼神一转，看向沈吟朝，却似是在愤责她背叛韩洛庭。

“八皇子的手下个个都是有骨气的人，为了防止你咬舌自尽，我可能要用针麻痹你的下颚，不过，这话还是能讲的。”楼随衣一面说着，一边已经有人去解开了她嘴上的布条。

“你怎么肯定她是洛庭的手下，我看她就是刺客，只是暂时藏在太掖殿而已。”沈吟朝听到楼随衣提到韩洛庭的语气，忍不住反驳说。

楼随衣不说，一个手势让人撕了绿墨背后的衣服，沈吟朝“啊”的一声还来不及捂眼睛，就看到了她背后斑驳的鞭痕，很明显是新伤。

“这就是八皇子手下办事不利的处罚，你说，要是刺客的话，又怎么会带着这样的伤进宫来？”

沈吟朝不再言语，坐在旁边看楼随衣拷问。绿墨只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说。她冒然离开太掖殿，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楼随衣摆开这么大阵势，肯定是要有所收获才肯罢休。她现在有伤在身，又没有任务，做这枚弃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楼随衣也不急于这一时，把绿墨弄死了等于白费，看绿墨几乎到了极限，就让人把她带下去治伤了。

沈吟朝坐着安静得不像她。楼随衣知道她今天受多了刺激。只能随她自己去想。手上开始处理别地事务。

“为什么突然让我知道这些？你很早就知道了。现在却突然把这些事实铺在我眼前。你有什么目地？”沈吟朝突然眼神凌厉地看向楼随衣。紧逼着问道。

楼随衣倒也没想到她开口最先会问这一问。看来她地洞察力有着来自菲雅地极好遗传。楼随衣站起来。转身从后面地暗格取出好几本册子来。拿给沈吟朝。上面列示地。都是宫中朝中那些权贵暗地动地不该动地手脚。

“这就是密厂做地事情。你看。几乎所有人都会有一两件见不得人地事情。但是我不会把每个人都揭示出来。所以你可以放心。就算是八皇子真地要夺宫篡位。以他现在这样地实力。我是不会去动他地。”

沈吟朝摸摸后颈。有些凉。是替韩洛庭冷地：“你告诉我这些。又是想说明什么？”

“这是皇上地意思。他见你既然有心长住这宫里。又和八皇子情投意合。便希望你能更深地了解这皇宫。而不仅是你表面看到地那样。”

看到沈吟朝暗自嘀咕的神情，楼随衣又道：“当然，以你的聪慧，总有一天会现的，不过这宫里马上要热闹了，我出于私心，也想让你早点明白这处境。”

“我可以毫不忌讳地告诉你，这圣朝上下，万里江山，皇上真正握在手中的，也不过是京城以及周边几省的兵力。五皇子驻守东北，手中有二十万大军，是有名的铁骑军，危急时刻皇上或许能够调度，但边关就会危险。而剩下的，西北的定国侯驻守一方，虽宣称只有三十万兵力，但是我知道，他手中精兵就有四十万，若是算上所有有军籍的人，可能过六十万。更不用说他和其他几个藩王交好。中原的楚郡王是皇上的侄子，地处富庶之地，也有二十万兵力，能上战场的却只有十万左右。还有西南蜀地，是皇上的弟弟庆王的属地，几乎是与世隔绝，无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东南沿海有宁远侯镇守，不过多为水军，并不适合6战。”

沈吟朝心中的圣朝地图被划分成一块一块的颜色，标上了不同的领主和兵力，偌大一个圣朝就这么被瓜分了。

“这只是兵力的控制，还有各地政权的控制，其中尤为重要的，是江南产粮之地，以及长江黄河沿岸几个通衢城市，皇上对这些地点的掌握并没有看似的坚固。”

“你是想告诉我，皇上的皇位其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牢固？不，照你这么说，根本就是岌岌可危嘛。你老把战事挂在嘴边，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要打仗了？”

楼随衣不置可否，继续说：“而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不得民心。但是这种状态下，才能维持着这平衡。虽然皇上不得民心，但是百姓也没有别的明确支持的对象，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天下大乱是真，但是却不会马上一统。宫里各位皇子必然有所争夺，而高官权贵为自己为背后的人，也毕竟会有所行动。各方割据不下，苦的还是天下黎民百姓。”

“那你帮助皇上得民心不就可以了。民心所向的话，别人就算想起什么风浪也没用啊。”

“若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当年皇上为了夺取皇位，仰仗各方势力，即位之后未能马上削藩。现在各藩地的百姓心中自然是没有皇上的位置。而且，正是因为皇上此刻的不得民心，才能维持现在的平衡。若是大刀阔斧为民办事，则会损及各方势力的利益，说不定会提前这场战事。”

“那难道就这么拖着这个烂摊子？问题不解决，总有一天要爆的啊！”沈吟朝听得热血沸腾，倏得站起来，激动地说。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功夫的事情，皇上这些年来，已经在努力平衡各方势力。冲动只会坏事，现在把这些告诉你，就是希望你接下来能够安宁一点。各个藩王诸侯进京之后，必然会对你有所表示，难免会有人猜到你的身份。你要知道，天罗教和朝廷的关系是放在暗处的，而在明处，那是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的一股力量。”

“可是……”知道了这些之后的沈吟朝，又怎么安宁得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的平衡，至少还需维持上几年。今天去抓绿墨就是为了给八皇子一个告诫，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你要理解皇上的苦心，也要相信皇上。”

“我……我知道了，我只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懿祯郡主就可以了，安心替三皇子治好病，像原来一样过我的日子就可以了。”

沈吟朝心情复杂，还有莫名的烦躁，想要怪楼随衣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她还要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若是不告诉她，她自己察觉到了一点，却又不能明白这大局，若是坏了事也是罪人一个。

“你能理解那是最好了，现在的皇宫是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的。还有一句题外话，八皇子韩洛庭实在不是合适你的人，你……”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就不劳楼大人费心了。”沈吟朝冷冷地打断，这密室里面实在太压抑，她看了眼楼随衣，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可是抬头仰望，这皇宫的天空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