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丧礼
作者:逍遥散人2020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31

樊六郎大致说清了自己的情况,也了解了这几个貌似乡下人的来龙去脉,当知道李光义的父亲是蓟国公李楷洛,哥哥是安西军中威名赫赫的李光弼,心中大感庆幸,李家兄弟虽然是安西军中下级军官和普通一兵,但在崇尚强者的尚武时代名气还是不小的。尤其是李光义在武者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哥哥,以一己之力拉开强弩需要怎样的神力啊,不过李光义一直呆在军中没什么人认识,李光义在武人心中的形象应该是身高过丈,臂如狼腰,和痨病鬼形象相差甚远。

还有那个叫刘达君的少年,比自己年纪还小手段心机无不是上上之选,不然就凭殷一天的徒弟闪粉加上人皮面具的佐证送进官府定死无疑,有本事的年轻人谁甘心寂寂无闻过一生呢,樊六郎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一塌糊涂的日子迎来了一丝曙光。

天亮后拿了件催挺的旧衣服套在外面,吃了早饭由小石头背着樊六郎往他家走去,还给他娘带着几个热馒头,他家在老城的顶西边距客栈有里把路,越朝西走房屋就越简陋,有的人家甚至连篱笆都没围,就这么泥巴墙茅草房,不规则的空地上栽有冬小麦。

同一座城市里有天堂也有地域,这片居民区大多是外乡的移民,属于穷困户,城市的边缘人群,樊六郎家也不例外,一大间茅草房中间用蜀黍秸秆隔开,除了几个破烂的锅碗别无他物,说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不过如此了。

“娘,六郎给你带吃食了,是馒头,热腾腾的馒头你最爱吃了,娘。。。。。。”樊六郎从小石头背上下来一瘸一拐急匆匆的往里屋走,刘达君在身后赶忙扶住,低矮的小床是用木棍子和麻绳制作的,床上的破被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散发着一股霉味。

一个瘦小的妇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窝深陷,干枯的脸颊失了人形,对儿子的叫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刘达君见催挺进来忙让他出去喊大夫,“消渴症”就是糖尿病,按说是富贵病,这妇人一定在征人未死前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长久的哭泣和思念引起身体功能的紊乱。

糖尿病要是初期的还是影响不大,最多饮食控制而已,要是严重的只能等死,前生刘达君的父亲就是糖尿病患者,每日都需要注射长效胰岛素两次,每晚饭后两小时还测量血糖,看樊六郎的娘亲应该是低血糖处于昏迷状态。

少顷催挺带着大夫进来了,那大夫可能来过,对妇人的病情很详熟,拿出随身带来的甜梨干让樊六郎放少许的水煮开,撑开嘴慢慢的给妇人喂下。

“早先给你娘开的药方为药王所传,不按时服用,如今热症极重已到末期,气血消烁病势险恶,无力回春矣,六郎要早作打算”说话的郎中是个和蔼的中年人。

“唉,非是六郎不给娘亲服用,两剂药方各有白参、玄参,都为昂贵之物,这几年家中那里去寻银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樊六郎虎目含泪无奈至极。

“哦。。。。六。。。。六郎,你那里寻的钱请大夫,家中都是何人”床上的妇人稍微的清醒了,双目虽瞎感官还在,知道家里来了不少人,还有大夫。

“他。。。。。他们是新来的街坊,才认识的,想帮衬儿一把,所以来看看”六郎没说刘达君几人的来历,这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嫂嫂勿担心,几个干梨片而已,不需花钱,即已清醒这就告辞了,店里还有病人”大夫说着就拱手作揖轻轻的走了。也没提收钱,人家店里还有病人听到病情危急马上就上门诊治,医者仁心,最起码城市底层的贫困阶级能有人给看病,古人医的道德水准再次令刘达君肃然起敬。

这天午饭就在樊六郎家吃了,催挺按刘达君的吩咐到市场上买了点肉和米,熬了一大锅菜肉粥,菜粥是山寨的主打食物,不过今天多了些肉,樊六郎的家里难得升起了炊烟飘出了肉香。(逝去手打 shouda8。com)

樊六郎一直坐在老娘的床边说话,妇人一时清醒一时昏迷,菜肉粥熬好了六郎自己没吃趁热盛了点儿端进去,“娘,你吃啊,你吃一点儿啊,这是肉粥,是肉粥呢,娘。。。。。”,那粥顺着妇人的嘴角淌了下来。

一个病人一旦无法进食那就基本上算是走到生命的终点了,当晚刘达君叫几人回客栈自己在樊六郎家陪着,催挺对樊六郎不放心死活要留下来,最终两人挤在外间的小床上,樊六郎也知道娘亲命不久矣,就靠在娘亲一处。

六郎的母亲是夜里去世的,具体时间不清楚,第二天一大早刘达君到里间发现这个可怜的妇人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体征,憔悴疲惫的六郎已然沉睡在娘亲那并不宽大的怀抱里。天色大亮等李光义几人带着炊饼进门樊六郎才醒过来。

娘亲肌肤上冰凉的触觉六郎知道娘亲已经去了,虽然有了心理准备那失世间唯一挚爱的亲人,那种情感的失落,那种心情好像断线的风筝失去了寄托,不知飘向何处,樊六郎虎躯耸动痛哭失声。

有几个邻居知道了,热心的进来安慰,虽然大家都是穷苦人家但还是一文两文的朝六郎手里塞,希冀能买个棺材安葬死者,刘达君出门问了几个年长的邻居,了解到一副普通的棺材要一两银子,中等的至少要二三两,立即安排催挺和王有才去店铺购买,连带丧葬习俗的小物品也尽量齐全。

等到东西运进家邻居们都伸以援手帮忙张罗,那刷着红漆头部有精美雕刻的棺材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达君,花了四两银子”催挺说这话一阵肉疼,心里犯嘀咕,六郎就算是一伙了也不至于买这么贵重的棺材呀。

关于为什么要买好的棺材安葬樊六郎的母亲,说出来催挺也不会懂的,前世在工会里厮混的时候,下面职工谁出了工伤或者家里有直系亲属去世,国企工会都是有相应的经济补助的,每每刘达君拿着公家的慰问金或者一两百块钱的简单礼物上门的时候,职工都是感激涕零。

其实这钱不是刘达君自己的,而是他们在国企工作中应该享受的政策,这点儿小钱还不够公款饭局中的一瓶酒钱;饭赠饥人衣送寒者,在人们感情低谷失落的时候往往更能增加彼此的感情沟通,事后樊六郎也会对刘达君几人产生良好的归属感,也更有凝聚力和向心力。

“要是死在这样棺材里,这辈子也值了”。

“是呀,罗家嫂子好福气,生的个好儿子”。

。。。。。。。。。。

在邻里间羡慕的言语中棺材在城南一处小上岗下了地,新整理好的坟冢前,披麻带孝的樊六郎对入土为安的娘亲磕完头又对着所有帮忙的人几度磕头感谢,脸上没有一丝泪水和沮丧,反而一扫阴霾的气色露出了浅笑。

古人对下葬和死者是极为敬重的,上古的不说,从始皇帝开始每一位皇帝上任伊始,首先耗巨资在全国四处甄选风水宝地,紧接着就召集各地能工巧匠开工;秦始皇陵所耗费的人工钱帛不下于修建长城,一动工就是几十年,往往皇帝老儿死了陵墓还为建好,草草了尾下葬。普通的老百姓讲究的只能在棺材上做文章了,很多老人一辈子的私房钱就是为了一口好棺材。

伍子胥的父兄皆被楚平王杀死,伍子胥逃亡吴国,后帮助阖闾夺取了吴国政权,自己成了吴国的兵马大元帅,率兵伐楚,进入楚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出楚平王的坟墓,拖出尸身。。《史记》载:“子胥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在古人看来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和最泄愤的事儿,被各种野史正史频繁记载广为流传。

樊六郎轻松的笑说明他在娘亲生前已经做了一个人子该做的事儿,无需愧疚,娘亲的死在自己意料之中,一直发愁的就是没有一个好的棺材,娘亲死后能有那么好的棺材,场面搞的如此排场,四邻皆来,心里当然是放下最大一桩事,开心是必然的。

与之相反的是那些在父母丧礼中哭泣声最大的人,子欲善而亲不待咱不说,哭泣声最大的往往就是在父母生前没有尽孝道,而给父母增添麻烦的家伙,想用金钱和泪水在活人面前挣个孝子的脸面,抚慰自己被良心道德时刻谴责的灵魂。

因为樊六郎娘亲的丧事又耽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赶往长安的小队伍中又增加了一个人,樊六郎的腿被三棱刺洞穿,所幸没有割断血管伤及骨头,伤口被催挺缝合后使了药王谷的止血生肌药物,行走暂时还不行,伤口要想长好最少得十来天。

看见租来的驴车樊六郎是死活不上坚持要自己走,他知道刘达君几人也不富裕,口袋就剩那点钱,还有很长的远路要走呀。

“男人这般扭捏作甚,亏你还是个武人,既然大家在一起就是一家人,是兄弟,知道兄弟的含义吗?富贵贫贱生死同路,不过路上节省些罢了,到了长安一切都会有的”刘达君眼神中透出无比的自信。

兄弟!自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樊六郎看着周围的认识不久的几人,自己行窃被捉住人家放了生路还以德报怨的施以援手,是啊,我樊六郎有兄弟了,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好生养好腿和这帮兄弟同生共死报答他们,这,这刘达君的眼神似乎有些鄙睨万物的味道,和师傅到有几分相似哩。

为了个贼人花了这许多银子催挺很是心痛,不过嘴上不敢说而已,李光义是快意恩仇之人,看出刘达君对樊六郎极为看重想拉做帮手,也没说什么只是怀疑樊六郎的身手武艺。

小队在漫天的朝霞中向长安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