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月娥

二人说话间刘达君已经开始试音了，无论何种吉他都是从粗到细依次将各弦定为E，A，D，G，B，E。简单的调试一下，刘达君找了张凳子坐下来，随便弹了一小段卡尔卡西练习曲，发现有些音节还不是不怎么准确就停下了。

卡尔卡西练习曲是吉他入门者必须练习的，没听过的音乐带着异国情调，其中的圆滑音更是闻所未闻，虽然声音不大，但屋内都是精通音律之人，都惊讶的长大嘴巴。

“楼上在搞什么，月娥姑娘怎地现在还不现身”

“翠云楼今天没道理”

“我们上楼找月娥姑娘当面询问去”楼下喧哗之声渐渐的大了起来。

老鸨依萱推开门着急的说道：“女儿快些下来，时间也耽误恁久了”。李龟年看到表妹喘气连连就帮着小青将那些已经挑选好，挂在绳子上的诗作文章一一取下卷好，三个女人出了门。

走到门口处，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的月娥猛然回身，用蓄满春水般清波流盼的美眸盯了刘达君一眼，拿走了那个六弦琵琶。

平时邋遢的吴道子今天焕然一新，显得很精神，看月娥临走那劲儿头也不顾公主还在场，在一旁笑道：“俊生，我看这月娥好像对你有心哩，哈哈。。。。。。”。

“就怕她没心呢，这样的郎君哪家女子不爱慕呀，月娥姐姐好美呀，长得像月宫的嫦娥一样，唉，长根，把月娥弄到‘溦雨’，让父皇看看本公主的宅院也有容貌不弱于贵妃娘娘的女子”。

“嗯，月娥非但琴棋书画不弱于贵妃娘娘，一手厨艺和女红更是叫绝，上的厅堂下得厨房，给驸马爷做小妾当真要得”。

“真的啊，徐大家，江南小菜最是清爽，我好喜欢啊”。

女人在一起不论年纪大小，都无一例外喜欢扯八卦的话题，大条女孩和许合子越说越投机，竟慢慢的紧挨到一起低声的交谈起来。

“道玄，月娥也是你同乡，一直想你的画作而不得，此间事物齐全不如今日就。。。。。”

“行，就给小月娥留个仕女图吧”吴道子打断李龟年的话一口应承，这屋子本来就是月娥的书房，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吴道子的画没有一副传世，宋代还有人见过，至清代就杳无踪迹了，这是因为老吴自幼失去双亲，从一个草根画家变为皇帝的御用画家，官至从三品，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能随便作画的，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画作的数量，所以老吴的画在当时就很值钱，长长是千金难求。

楼下隐隐听到一阵男人惊叫，有没见过和没见过月娥的男子都齐声称赞女人的美貌，不多时就听见几声清脆的琵琶响，《汉宫秋月》乍然响起，悠远深邃、弓法细腻多变，曲调委婉哀怨，让人闻之眼前不觉出现一个悲戚清愁的宫女形象。

《汉宫秋月》旋律较慢，经常出现短促的休止和顿音，李龟年拿起“奚琴”就轻轻的奏和，“奚琴”就是二胡，那偶尔插入的曲调更增加了一丝悲凉的气氛。

“听得让人好伤心啊，徐大家，我们到楼下去听”，

“嗯，没想到月娥琵琶指法竟精进如斯”两个研究八卦的女人终于被优美凄怨琵琶声所打动，相携下了楼。

《汉宫秋月》是说王昭君的事儿，汉初，开国皇帝多为布衣出身，而后妃、宫女也多出身微贱。基于这一传统，汉朝的宫女与嫔妃之间并不存在巨大的鸿沟。因此，每一位宫女都心存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被皇帝的宠幸。然而王昭君在宫中深居数年，却连皇帝老儿的影子都没见过。

匈奴单于呼韩邪来朝，和元帝谈的很投机，元帝高兴啊，看这位外地兄弟眼睛老是在周围那些漂亮的宫女身上转悠，元帝同意赏赐五个美貌的宫女给呼韩邪；这事儿被美女王昭君知道了，就到掖庭令请求同行，人家对塞外荒蛮都避之不及，这位主动请缨，掖庭令当然放行了。

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佩，美貌照耀宫阙，顾景斐回，竦动左右。元帝意欲留之又怕失信于天下只好同意。看着呼韩邪屁颠颠的带着美女走了，元帝大腿拍肿，肠子悔青。

“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一代美女加才女竟流失与草原大漠，呼韩邪本来老婆儿子众多，王昭君去后又给他生了俩儿子，不久，呼韩邪死了他儿子继位。

按照匈奴的传统，父死子可娶继母，兄死弟可娶其嫂，这在匈奴是很自然的事情，何况王昭君新寡人又生得美貌。那粗蛮的儿子觊觎良久了。

但从小受汉家礼仪的王昭君难以接受，于是上书汉成帝求归，成帝敕令其可以不尊汉习从胡俗，昭君无奈，后来只好服从，身在异乡的汉家女子就这么郁闷之极的香消玉殒。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河满子，双泪落君前。。。。。。。”哀怨的乐曲中传来许合子的歌声，歌词皆为历代文人描写宫女的佳作，许合子将其有机的串联，琵琶、奚琴还有浑厚的女中音很好的诠释了宫女积郁难遣的深怨，连吴道子也停住手上的动作侧耳倾听。

“驸马爷会弹奏那个六弦琵琶”一个靓丽的姑娘进来左右看望，看到屋内只有一老一少就转向刘达君问道。

“会一点儿，怎么了”

“驸马爷随我来”姑娘眼神一亮。

二楼的西面有个很大的房间，几十个男人背对着门正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前台上月娥姑娘头帏帽，帽檐垂下的黑纱孔眼稀松，绝世的容颜依稀可见。刘达君站在人群后没进去，扫了一眼也没见到大条女孩。

“翘首望长安，神驰奈良边。三笠山顶上，想又皎月圆。奴家不知晁秘书监驾到，这厢有礼了”，月娥微微螓首。

“月娥姑娘，藤原清河为遣唐使，藤原家在日本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手下光有姓氏的武士就有两千多人，诗作本为藤原君回国所做，本官希望月娥姑娘能一同随行，看看北海道的樱花。。。。。。”。

“秋日里曾有幸见过姑娘芳容，惊为天人，藤原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日本人？晁秘书监？刘达君侧面望过去，前排说话的两个衣着讲究身材不高的中年人，崔颢兄弟坐在他们身边，晁秘书监有些面熟，似乎见过一面，这个时期唯有晁衡在大唐担任高官了，晁衡就是著名的日本留学生阿倍仲麻吕。

史籍载这厮十九岁就来到长安，进入专门教育贵族子弟的国子监太学，有美男子之称，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毕业后参加进士考一举中的。

开元19年(731年)，任门下省左补阙(从七品上)，职掌供俸、讽谏、扈从、乘舆等事。这个职务使他在宫廷中经常有接触玄宗的机会，因而他的学识进一步得到器重,以后不断升官晋爵。历任仪王友、卫尉少卿、秘书监兼卫尉卿，官居正四品。

这人据说诗词也很好，和李白、王维等一干名流私交甚好，常有诗词应和，返回日本和遇到海难时大唐很多诗人官员都有诗作流传于世。

“日本普通庶民都无姓氏，连突厥人也不如，那里比得上大唐的繁华，依我说拙章孑然一身，才情过人，月娥姑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吴筠在人群中冒了句话。

吴筠说的对，古代日本人只有贵族才有姓氏，1875年以前绝大多数人本老百姓是没有姓氏的，以至于天皇允许老百姓有姓氏后人们都无所适从，都胡乱的起名字，在井边上野合或者生出娃的就叫井上，在皲裂的田野里弄出来的就叫龟田，还有野村、田边、渡边等等。

“就是，月娥姑娘怎会远渡重洋带日本那化外之地”，

“对啊，日本要是好，又怎会每年派遣几万人来大唐学习礼仪诸事”。吴筠的话引起下面不少大唐男子的认同。

“小生在苏州家中寒窗苦读，伺候寡母，一直未曾娶妻，今日被月娥姑娘才貌打动，愿娶姑娘为妻”丘为站起身，脸上一副真挚至极的表情。

在唐朝狎ji、逛歌楼ji院没事儿，要是真娶一个ji女为妻那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丘为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台上的月娥也微微动容。

“丘进士款款深情，依萱着实欣慰，月娥自七岁起就在我身边，和自家女儿无异，梳头不过是想随了女儿的心愿找个喜欢的男子，梳头费不过十两金子，就算老身不要，那赎身可是要白银一万两的呀，老身也不能坏了行当的规矩”老鸨依萱难得一本正经的对丘为说道。

“拙章才进士及第，莫说一万两白银，就是十两也拿不出来吧”崔颢中进士比丘为早多了，在一旁出言相讽道。

“翠云楼的一万两赎身费我有，我愿意出，日本白银遍地都是，哈哈。。。。。”藤原清河高声大笑着说道，眼神带着蔑视看着痴情的新科进士丘为。

***，小日本确实是白银生产大国，白银在日本很贱，一两黄金可以兑换二十两白银，历任遣唐使都干这个勾当，大唐每两黄金只能兑换十两白银，他们就利用手中的职权从中谋取暴利，这厮干了十年遣唐使，一万两白银还真是小菜一碟。

“丘进士至情至孝，月娥深感敬重，不过月娥命中自有谶语，婚姻嫁娶是镜花水月，曾遇过一位仙师，说世间哪位男子会弹这个六弦琵琶，他就是月娥的归命之人”月娥说着欠身拿起来那把“吉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