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清新绚丽的开始，如此简单草草的结束，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仁五德六读书，舒灵斜发松松，面容淡淡，轻轻起身，拉衣理裙，起身走到书架，抽出一本相册，翻出一张给小林看：宋玉的床上，半大小子小林坐在舒灵右腿上，拦胸抱着她，嘴亲着她的嘴，眼睛却占有地看着镜头。

这张相片是宋玉拍的。小林没想到舒舒姐保存得这么好。

遮不住青山隐隐，流不断清水悠悠，却决意要山水相隔，小林也不知道究竟对不对。石硬何妨水过，山高不碍云飞，理是这么个理，可他不想长久地妨碍别人，不想站在别人的路上，遮人的望眼。

我这样谢绝舒舒姐，是怕她像烟鬼一样上瘾？甚至像有怪癖的烟鬼，每隔一段时间，不含上自己中意的烟卷就唇口发痒？或者，我在嫌她**下垂？念头及此，小林觉得自己超变态。

舒灵进了洗手间，小林却想起莎士比的to be orbe，想起主席说不破不立，王朔却说不立不破，然后轻轻把后脑勺往墙上一撞：至于吗，整天就记这些黄词烂句。

两老又在悬崖上攀爬，只是这次他们是在伞形悬崖的下方，背临深渊脸朝上地拼命用手吸附着伞叶爬。舒灵清楚地看到，地球引力在一点点地增加，外星引力在一点点地减小，父母抓紧的岩石在块块脱落……

母亲力有不逮，脱手慢慢零落，眼角却看到了不施援手的舒灵，但没有生气，嘴中只是喃喃地诵念：口口声声要普渡众生的人，一定不是菩萨。菩萨是只做不说的人。像是对着老头子，又像是对着女儿舒灵。看两人不答话，她在临近深渊时大彻大悟地说，还是法 轮 功好，我去找他们，我去找他们……

窗风拂面不觉冷，鼻干喉燥像是秋，舒灵对这类恶梦好像习惯了，对小林回去会和宋玉讲些什么她也不担心了，她知道小林的性格，她甚至想，小林回去讲了，也没什么。又能有什么呢。

路上捡到别人包着的一捆钱，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钱的主人回来了，说要给我五千块。我不接。那人说，这一包十几万，给你几千块钱，应该的，收起吧。我不要。那人说，你帮我保管了一段时间的钱，然后拿点酬劳，应该的，拿了你还是好人。我还是没收。那人说，我如果赞扬你几句，或给你们单位写个表扬信，一分现金不给也不犯法的，也走得了人的。你几十分钟得五千，也算够意思了。

我性子急，可能话说得有点难听，那人说，姑娘，你究竟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我还有事，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舒灵记得，自己当时平静地对那人说，捡了东西要还，我一分钱不要你感谢。我是想向你借五万块，一年之内我还你，包括利息。

舒灵记得很清楚，那人听后很吃惊，先像遇到了神经病，接着像怀疑他中了局子。那人看了看纸包线捆的钱，确认前后左右有没有其他人后，左手抱钱右手摸着头说，我想想，我想想。边说边开门上车，先慢后快地走了。

这个不是梦。这要是个梦多好啊。

舒灵清楚这个不是梦，清楚几年前这样冒昧地问那人，是家里确实太需要钱。

没有灵魂地活着也是一种活法，世上很多这样活着的人？未必很多，我至少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