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浪不想就老大的事情多纠缠了，只好无奈地问道：“好吧，看就看吧。。。那么你们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衣服呀？”田凯稍稍咳了一下，依然亮出豪迈的声音道：“这都是老母鸡做的主，他是个读书人，只要无事时，就会教导兄弟们读书认字，所以，兄弟们在办事的时候，都会穿着读书人的衣服出来。”

“这……这不是假装斯文吗？”云浪真的愣了，闹了半天，这还是他们的标准服饰。

谁知此话一出，不光田凯，满院子贼匪都笑起来了，笑得云浪莫名其妙。

“哈哈哈，咳咳咳，是啊是啊。”田凯边笑边咳嗽：“假装斯文？哈哈，是啊，在老大面前，我们的确是假装斯文，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蛮好的，百姓都还是比较尊敬读书人的。”

云浪看他们笑个不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管怎样，云浪还是知道一点的，大唐律法规定，普通百姓是不能穿书生衫的，只有过了童生试，正式成为秀才的人，才能穿这种绸缎的书生长衫，因为只有成为了秀才，才有参加乡试考取功名的机会。

当然，布衣店也会出售一些粗布长衫，那是有别于绸缎衫的书生服，被百姓们称为伪长衫，在那些童生试都考不过的书生群体里很流行。当然，如果这帮野鸡土匪拿出来的是这种伪长衫，那么云浪不会感到奇怪。

但是这群土匪穿的……明明是如假包换的秀才绸衫嘛。

田凯还不知云浪在想什么，呵呵笑道：“至于店小二的服饰，也是因为老大兄弟你在粉翠楼忍辱做工，我们兄弟在你面前自然不敢穿……”

“慢着。”云浪挥停了他：“店小二的衣服，以后谁都别穿了。不过，店小二的衣服也就算了，这绸缎青衫可是正经的书生服啊，没通过童生试考取秀才的人，是不能穿这个的，你们全部都换了这种衣服出来，难道你们不怕……”

“怕什么？”谁知那田大哥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没穿这样的衣服不就行了。”

“啊？为什么你不穿就可以了？”云浪一个头两个大。

田凯呵呵一笑：“因为我没能考取秀才啊，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我以外，他们全都在这三年里通过了童生试，考取了秀才呢，听说老大你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上了秀才，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你没去考举人呢。”

“我……考举人的事……我说！你们都考上秀才了？！”云浪彻底傻了，土匪考秀才？还除了田大哥以外，一窝的秀才？听他说来，那秀才好象很简单似的。云浪记得自己当年参加科考，也是因为从小就跟着娘读书认字，也费了一番力气才考上的。

普通的书生，没个几年的寒窗苦读，那是绝对考不上的。

田凯呵呵一笑：“其实我也一直跟着老母鸡读书，只是我从小有个毛病，只要一看书就犯困，所以读书考功名这种事啊，我是实在做不来。哈哈，不然啊，有老母鸡那么好的教书先生在，我大概也考上秀才了吧。”

“老……老母鸡是教书先生？”除了罗嗦以外，云浪真不知道老母鸡还有这些本事。

田凯咳了一声，哈哈笑道：“你就不懂了吧，老母鸡以前可就是村中的西席先生，别以为他们随我劫道就以为大家都跟我一样，可别把人看扁了。老大你也知道嘛，我们劫道其实是生活所迫。”

“那就是说……”云浪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村子出事之前，就开始读书了？”

田凯说道：“没错，事实上，当我们还在村子里的时候，老母鸡就一直在教大家读书了呢。”

云浪从惊讶里回过神：“这样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你们何必做贼？不过也是，秀才没多少用，你们都加油吧，只要考出了一个举人，大家就不用再做贼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本来，这伙强盗还是他的一个牵挂，现在，这个牵挂也可以放开了，真想不到，这帮家伙虽然武不成，文却小有成就。想想看，那么多秀才，不管哪个考中了举人，等有了功名在身，日后可就真的不必做贼了。

秀才只是相公，举人却成为了老爷，举人见到七品官也不需跪拜，功名在身则免除田产赋税，只要他们再购置些田产，以他们几年的积蓄，重建家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云浪微微一笑：“好了老母鸡，以往我真的把你看扁了，行了，你也别憋着不说话了，瞧你整张脸都红透了……我说，难道一时半刻不说话，你真的能憋死的吗？”

终于得蒙大赦，老母鸡激动得不能自己，可是一张嘴，却发现因为激动而失语了，能发出的都是叽叽喳喳之声。

……看来他真的是憋坏了。

田凯笑道：“这老母鸡，一时半刻不让他说话就是这样，除了做得个好西席，半个好军师，其他还真是糟糕。哦，看来他还有机会做个举人进士什么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就不必出去劫道了。”

“唧唧唧唧……”老母鸡说道。

云浪问道：“为什么是半个军师呢？”

“哈哈！”田凯自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他太罗嗦，有些话，说太多就是画蛇添足了。”

“吱吱……”还是由于太激动了，咱老母鸡还没恢复。

云浪看天色已晚了下来，心中记挂粉翠楼的安危，于是站起身来说道：“田大哥，既然你已经有所好转，我就不打扰了，日后，你只要找个大夫下几付汤药，随便调理一下就好了，那么，在下有事先走了。”

“等等！”再一急之下，老母鸡终于说出话来了：“老大，在我们面前，你怎么能自称在下呢？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们？老大，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们做到约法三章，你就答应做我们老大的吗？”

“那么多年，我们执行老大的任务，可是从来没含糊过的。到了今天了，为什么你却出尔反尔了呢？老大，你这样做，只能让兄弟们心寒！”老母鸡一旦恢复了语言能力，一连窜的说辞就蹦达出来了，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

“说的是啊，老大！我们这些年来从没有松懈过，就是等着老大承认我们的一天啊！”又一阵哄闹，只是这回，大家将声音压低了，免得被听到，让官府治一个非法聚集的罪。

约法三章？还忘了，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的？

云浪一阵苦笑：“这……最后一条不是还没说吗？再有了，老母鸡，等你高中了举人，到时候大家购置一些田产，再安置以下店铺，就能干上正经营生了，哪里还需要我这个老大呢？”

云浪笑着站起来：“到时候，大家各娶一个媳妇，带回家里头暖暖被窝，生一打孩子，不求大功大利，平平稳稳地过活，岂不是比现在更好？有朝一日，大家再在一起喝酒吃肉，没有小弟，也没有老大，岂不更好？”

老母鸡一挥鸡爪：“非也，并不是转行了就不需要老大了，即使是官道也有老大和小弟，只是换了个称呼，叫做官员百姓了而已。老大，你知道我等为何硬要尊你为大吗？我们是读书人，虽堕落为贼，也知公理正义，也知守礼仪，尊圣贤之道。”

“当日，我们被逼无奈，只能跟着田大哥拦路抢劫，实际上，那时的我已经心如死灰，自忖不配存于清世，只能随于大流，为乞一食一宿自甘堕落罢了。谁想到，我们第一次打劫，竟然遇上了你！”

那时的情景，只怕这群土匪一辈子都不能忘，一个面带灿烂笑容的孩子，原本应该腻在父母的怀里才会拥有的笑容，却出现在这个孩子的脸上。

那个孩子就是云浪，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打散了这些堕落为匪的人们最后的一丝自尊，在这之前，田凯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输给年纪低于自己的人，是云浪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是你认为我们是拜服于你的武力，那你就错了，虽然你改变了田大哥，但要让我老母鸡心悦诚服，这些都不够！”老母鸡满含热泪：“我是个读书人，你的约法三章怎能瞒得过我？我早知其中深意了。”

“你要我们劫而不杀，是替我们留一条退路，因为一旦动手杀了人，便再无回头的可能！所以第一条就是教我们，劫道之事，暂时营生可以，大丈夫绝不能以此为业。”老母鸡侃侃而谈：“第二，你要我们只劫路费而不劫货物，是教我们低调做贼，不要被官府注意，因为被我们打劫的镖局和商贾损失不大，就不会到处自爆丑事，如此一来，我们干这个营生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了！”

“为什么你要我们慢慢挣钱，保持低调？为什么你要替我们留条退路？”

老母鸡热情奔放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劫道被捉的风险就大大降低，所以，我们自然有时间慢慢积攒实力，回归正道了。”

……一时间，云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人了。

人间道大唐，武林会前二十八天，狄仁杰日记：不得不承认，这个案件，的确是少见的完美犯罪。这完美犯罪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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