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老梁一头扎到炕上，哼哼唧唧，长吁短叹，气憋涨的心口疼，一时半会儿睡也睡不着，就在那儿翻来覆去“摊煎饼”。

娘俩哭罢多时，新梅端来水让娘洗洗，把娘扶到院里老枣树下，搬个小凳子坐下，见娘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新梅低低的声音说：“娘，我不惹你生气，咱娘俩说说心里话儿，俺心里已经有中意的人了，是谁，你也知道，家里是穷点，可俺爱见的人，就是一块儿拉棍儿要饭俺心里甜，赵振中人好赖咱先不说，家里有座金山，俺不待见他，没缘法，搁一起过日子会顺溜吗？你能忍心让你闺女受一辈子窝囊气！你是生生把你闺女往火坑里推哩！娘！”

娘知道闺女的犟脾气，眼瞅着这些天，为终身大事熬煎的黄皮儿刮瘦的，人都走了样了！新梅娘打心里往外怜念闺女，娘把新梅揽到怀里，抚摸着闺女的头，叹口气：“娘也给你交个心底儿，就赵振中那副德行，娘也不待见，看见他心里也别扭，可世上的事儿哪有件件都依心里想的！老赵给咱一个名额让你弟小军去当兵，为啥？谢大嘴没来咱家以前，我心里还纳闷哪，咱家穷的干骨头敲得炕沿响，他咋会这样对咱？后来，转过劲儿来了，还不是为你！你爹当面压着你，背地里也是窝一肚子气，可你爹是个知恩图报，吐口唾沫砸个坑的主儿，答应人家的事儿咋能翻悔？看你爹恶声恶气的，他比我还心疼你哩！”

新梅冰凉的心里有了一点热乎劲儿，她嘴噘着，嗔怪爹：“爹拿俺的婚姻大事报答人家，心够狠的！也够偏心！”

老梁心里焦躁归焦躁，毕竟人太累了，沾着床翻腾一会也就睡着了，呼噜声传到院里，新梅娘说话就抻展些：“老赵做事不显山不露水，老是把恩情施舍到头里再说事儿，前一段过来找你爹，答应再找找关系，把小军转成志愿军，转了志愿军，那就是国家人了，铁饭碗，真能成，那可是咱家祖坟冒青烟哩！我私底下琢磨着他一准听到了你和田忠林的风言风语，闺女，你以后可得收敛些！”

新梅抹一把眼泪儿，虽觉着满肚子委屈，却又心疼起爹娘来，爹娘没本事，得住人家的好处，人家有求于咱，只好拿眼里最珍贵的东西报答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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