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兰之情(4)
作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06

入冬之后,瑞雪纷纷,但见满山满谷已成一片银白世界,矗立风雪中的梅花已悄悄绽放了花蕊,清香满野,一枝独秀,卓然林立于寒风中。

百劫谷的后山,有一幽深的石洞,上官出云就是被囚禁于此,他手脚均被手镣脚铐锁住,石壁上的铁链,与他身上的手镣脚铐相连,应是怕他脱逃所加重的禁制。

本来洛玉霏之意,也是想砍去上官出云一条胳臂,再将他掷入万丈深渊,他是否能活命,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洛玉蝶不愿其姐走岔,极力阻拦道:「姊姊,我知道?是个好姊姊,但是我真的不愿见?因为我而变成凶残之人,倘真变成如此,我会内疚一辈子……」

看着妹子纯洁的脸庞,洛玉霏心头咚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妒意缓缓萌起,她面色微变,强自压住满腔妒意道:「放心,我不会变成?不认识的姊姊,我依然是我……」

洛玉蝶突然说道:「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

「不要说了,什么大哥?大哥死了,早就死了……」

「姊姊,为什么只要说起大哥,?就发脾气?爹说了,大哥只是失踪……」洛玉蝶就是不懂,每次一说起失踪二十多年的兄长洛剑鸣,洛玉霏就不高兴。

「好了,我不跟?说这些,?休息吧!」

她不想在跟妹子争辩的原因,是因为她清楚,纵使兄长失踪二十多年全无音讯,父亲还是不会将百劫谷的谷主之位传给她,她为父母而活,但父母眼中,除了妹子就是失踪的兄长,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她性情偏激,加上她耳根子软,容易为人左右,不似洛玉蝶,有清晰的头脑,能够明辨是非,洛玉霏在心态上已起了某种转变,可惜的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因洛玉蝶之故,上官出云免于断臂之刑,因而被囚禁于石洞中,沦为阶下囚;数度遭劫持,上官出云已不似先前那般容易发怒咆哮,因为那只是徒然浪费气力而已,他沉默不语,面对无端的罪名,他只是回以冷笑。

洛玉蝶对其姐妄自将他擒来百劫谷甚是过意不去,她很想释放他离去,奈何他身上的镣铐是千年寒铁所铸,寻常刀剑无法将其砍断,何况她又未曾习过武,身子骨又弱,并无力气,镣铐的钥匙,又在其姐身上,她使尽任何方法,就是无法令洛玉霏拿出钥匙。

洛玉霏虽答应不伤害上官出云,却没答应过让他离开,在他罪名没洗脱之前,他不得离开百劫谷,这是当初他们姊妹二人的协议,也是百劫谷中弟子最大的让步,若不依从,只恐百劫谷之弟子,再难服从洛旭东。

洛旭东将上官出云暂囚石洞,是有他的考虑,是一石二鸟之计,倘若上官出云不是真凶,那真凶必会闻风来此杀他灭口,假使真凶是上官出云无碍,他也必会现形,他们要的是时间与等待,就可得到他们要的答案。

虽然上官出云与那凶手身形甚似,但其中仍有可疑之处,他望着幽深的石洞,摇头叹息:「恐怕一场杀戮将起。」

上官出云既已成为武林公敌,不管为青玉?或是蚀心针,黑白两道之人或明或暗,定会设法潜进百劫谷后山石洞劫人,届时,百劫谷将会陷进前所未有的危机,如何化解此劫,就要看洛旭东的智慧了。

□□□

是日,晌午过后,洛玉蝶提了装满菜肴的竹篮到石洞,上官出云盘膝于地上,闭目养息,并未理会她。

被囚数日,意外发现到自己的心竟是如此的平静,也似乎找到了修练北冥真诀的窍门,他作梦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在此恶劣的情况中,能够激发自身潜能,或者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增亦其所不能也……」

几番困厄,让他心智愈发成熟,凡事已不认为是垂手可得,若无努力,何来收获?对出身富贵之家的他而言,能有这般的顿悟,已属难能可贵,他思考着那名夜闯百劫谷的黑衣人,因为就时间推算,那是于谦被处斩后,他们主仆三人为锦衣卫所追杀之时。

只是那批锦衣卫,不知为何人所杀,根本无从为他作证,文家姊妹是他的随身丫环,她们说的话,百劫谷之人焉会采信?

之后,虽被石嵩所擒,江湖中人闻风前往北邙山,但这也不能证明他未曾去过百劫谷行凶,也许这一切只是他的障眼法,当众口铄金之时,他的辩解反有欲盖弥彰之嫌,因此他才未多做辩驳,能想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成熟许多了,以静制动。

让他费疑猜的是,此人如此清楚他们的行踪,应是亲近之人,然而他绞尽脑汁,仍旧是猜不透究竟此名神秘人物是谁;若依他这个没没无闻的世家弟子,在江湖上无什名号,实不可能与人结怨,但此人冲着他而来,自是令他无法猜透,倘是于谦的心腹,上官出云突然想到一人,心中不由一凛:「难道……会是他?看来非得走一趟泰山见见师父,才能找到答案。」

此时此刻,他清楚,他必须生离百劫谷,才能找真凶为自己洗脱罪名,只是百劫谷高手如云,以他浅薄的武功,实难脱困,唯有习成北冥真诀,他才有机会离开此地,此刻,他要的也是时间,洛玉蝶的善良,成了他争取时间的棋子,这一刻,他学会了耍心机,以保护自己。

□□□

当日落于洛玉霏之手时,每当一见他的伤势好转,洛玉霏便会再补上一掌,这一路,他让洛玉霏折磨的不成样,他清楚,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武功修为太浅,周遭的人过于保护他,以致于今日他才会一而再的遭受劫持,却无法自保。

那一刻,他就立誓再也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北冥真诀修练的契机既起,他就得把握时间,找一处不受打扰的地方修习。

但身陷囹圄的他,如何去寻找适合修练的处所呢?唯今之计,自然只能险中求胜,百劫谷的石洞,虽非是绝佳的修炼地,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冒险一试,何况百劫谷有不少人想取他的性命,他唯一的生机就是练成北冥真诀。因此,他才会将心思动到洛玉蝶身上,想在她身上赌一把,看看老天是要生他还是要他亡。

然而触及洛玉蝶那绝美无邪的容颜,清澈的美眸中,满是自责,他不免又动摇起来,暗忖:「我这样做,对吗?利用这么一个纯真善良的姑娘,真的对吗?」

洛玉蝶看他双眼凝视着洞口,久久都没开口说上半句话,遂挪身坐于他身侧,幽幽说道:「上官公子,真是对不住,家姐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抓了来,我真是无颜对公子。」

上官出云闻言,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二小姐别这么说,在下既有嫌疑,自当前来厘清,以求清白,只是……自始至终,在下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盗物、伤人性命的凶徒了?」

来此数次,上官出云始终未理睬她,甚至对她的美貌,亦是视若无睹,他之所以知晓内情,肇因前天夜里沈进广前来刺杀他,几番追问之下,他方知一切前因后果,倘若不是洛旭东及时赶到阻止,上官出云只怕早已成了剑下亡魂。

对沈进广刺杀上官出云之举,洛旭东心中起疑,却找不到任何的痕迹,只能将他训斥一番,喝令他离开。

见上官出云临危不乱,与江湖传闻颇有出入,殊不知是因为几番困厄让他成长,也愈见成熟与稳重,早已不似往日那般暴躁与冲动。

他再次端详着,看他双眼清澈,一脸凛然的正气,脸色虽憔悴,却依旧掩饰不了他的勃然英气,他不免感到诧异,遂开口问道:「如今已为阶下囚,你有何话要说?」

上官出云靠在石壁上,嘴角溢起冷笑,不答反问:「不知谷主认为在下该说什么?在下说的话,贵谷之人不见得相信,那在下又何须多费唇舌,浪费力气?」说完这些话,不再理会洛旭东,自行打起坐来。

洛旭东惊讶无比地望着他,眼中写满了疑惑,他实在难以相信,眼前冷静沉着的上官出云,会是被上官老夫人宠上天的草包少爷,他凝视片刻后,未再多言,便转身离去。

自那天之后,上官出云就对百劫谷之人,不再理会,他告诉自己定要生离此地,追查事情的真相,不再任人宰割,由被动改为主动,然而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思及此处,他随即更改初衷,对洛玉蝶下手,因为洛玉蝶将会是他的护身符。

□□□

来石洞探视多回,自己的嘘寒问暖,始终得不到上官出云的响应,洛玉蝶心中那份失落感,早已显现在她的娇颜上,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终日郁郁寡欢,犹如一朵娇艳的花朵,失去水份而渐渐枯萎。

只不过当她想放弃时,上官出云却终于开了口,她心中那份雀跃,可真是笔墨都难以形容。

「上官公子,别人不信你,我却相信你,夜闯百劫谷的凶徒,绝不会是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她说完这些话,突然放下竹篮,以手半掩面,飞快转身逃离石洞,上官出云一阵错愕,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她怎地突然跑出去?」

看着洛玉蝶窈窕的背影,他不免想起了文雪烟:「雪烟,雪烟,?可知道我有多想?吗?但愿上苍垂怜,让我们有重逢的一天……」想起伊人,上官出云心头怅然。

洛玉蝶的变化,毫不遗落的呈现在她的娇颜上,原本略显苍白的玉容,近日来增添了些许红润,整个人充满了朝气,时而抿嘴浅笑,时而抚着断臂叹息,看来她甚是在意自己的残疾。

洛旭东与妻子也察觉到爱女的异样了,方晨英派人唤来了洛玉蝶的贴身丫环银杏,面色和缓的问道:「最近二小姐的心情大好,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吗?」

银杏听闻谷主夫人的询问,想了一会,方禀道:「二小姐没碰到什么好事啊!」她低头沈思片刻,突然又道:「银杏想到了,最近二小姐常去石洞看上官公子,前阵子她还愁眉深锁,但是这几天,她心情甚好,我听二小姐说,上官公子终于肯跟她说话了,二小姐好像挺开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官公子?」

方晨英一听,心里有了谱,挥退了银杏,轻轻叹了口气,与夫君对望一眼,担心道:「老爷认为如何?依银杏之言,咱们的女儿,该不会是对上官出云动了心吧?」

「夫人这是庸人自扰。」

「什么庸人自扰?蝶儿虽聪慧过人,但人情世故却不懂,上官出云的为人,咱们不清楚,他是豺狼或璞玉,尚无法得知,蝶儿若贸然将情感投入,万一上官出云真是那夜闯谷伤人之人,蝶儿能够承受这般严重的打击吗?咱们险些失去这个女儿,我不许再有第二次的发生,所以,上官出云不能留……」

「夫人这是哪儿话?没有证据,怎能杀他?这不是我的作为……」

「我不管,我只想保护我的女儿,宁可错杀,我也不愿让蝶儿痛苦!」

方晨英神情激动,字字斩钉截铁,为了不让女儿受伤害,她不惜妄杀,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母亲,不是七手如来方晨英。

夫妻两人向来恩爱,如今却为了上官出云,有的争执。

洛旭东明白妻子向来说一不二,长女洛玉霏便承继了她的个性,嫉恶如仇,有时却流于冲动,他清楚上官出云还不能死,他是个饵,因而需护他周全,夫妻二人第一次有了不同的立场。

不巧,洛玉霏就站在窗外,他们的对谈皆入洛玉霏之耳,她心头一凛:「如果一切真如爹娘所言,那我该怎么办?可是他……他喜欢的是妹子啊!我怎么做才好?我不能失去他的,不能的,失去他,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好……」这一刻的洛玉霏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心中起了害人之心,渐渐偏离了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