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日天涯不见山(1)
作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52

他们离开大街后,迅速闪进一条暗巷,稀微月光下,见左寒星疑惑的看着自己,孟潇潇道:「客栈里那几位姑娘,我已派人通知她们离开,我带你们去跟她们会合……」

左寒星还未答,水云岫语音艰涩的说道:「大哥,潇潇姑娘没必要骗我们,不然方才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风中隐隐传来衣袂飘飒之声,显然追兵将到,孟潇潇跺脚急道:「左公子――」

左寒星看看水云岫,又望着为孟潇潇所搀扶,陷入昏迷状态的上官出云,三人中以他最为严重,逍遥星之毒,丁紫霞能否化解,还是未知数,而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走――」

左寒星一声走,让孟潇潇如释重负,她带着他们,尽往僻静处走,她对泰安城的街道极为熟悉,不知拐过几条暗巷后,他们来到一座小杂院前,她上前轻轻敲了三下,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头探出一个小小的头儿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见孟潇潇,忙把门打开,孟潇潇与左寒星等人,快速跨进门,小姑娘快手快脚的把门关上。

一行五人鱼贯行入,小姑娘走在后头,不发一语,杂院幽暗,空气中飘散着些许霉味,感觉似乎久无人居,左寒星对孟潇潇,开始有了戒心,她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除了知道她是花魁之外,什么也不清楚,不知她在花魁的身份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目,然而眼下,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她。

穿过阴暗的走道,在走过一道月洞门后,眼前景色霍然一变,原来矗立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间雅致的竹屋,小屋里头透着光亮,听得脚步声,小屋门扉开启,走出门来的,就是丁紫霞,紧跟她身后的,除了文家姊妹外,还有洛玉蝶,左寒星看得大奇,心中忖道:「这女子绝非普通人。」

「怎会这样?」

四女见他们当真来此,原本悬浮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然而见及出去追赶蓝九幽的四人,好端端的出门,回来时,竟是三人受伤,不由心儿一沈。

水云岫与秦奎,一人伤在肩头,一人伤在腿部,伤势都不轻,更糟的是上官出云,似乎陷入昏迷状态,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伤痕,却是人事不知,受伤的三人中,应以他的状况最为严重。

「先进屋再说!」

丁紫霞见他脸色凝重,有了不好的预感,四女心头沉重,尤其文雪烟与洛玉蝶,两人眼眸酝泪,担忧之心,早已溢于言表。

孟潇潇朝跟进屋的小姑娘说道:「去跟青儿说,要她去厨房烧点热水,炖些?汤来,要快,知道吗?」

小姑娘伊伊呀呀点点头,转身快步冲了出去,这时,左寒星方知那个小姑娘是个哑巴。

左寒星将受伤的两人扶进屋,让他们坐在椅上,望着丁紫霞道:「霞妹,快,先帮二弟看看,他中了逍遥星……」

「什么?逍遥星?」

丁紫霞闻言,大惊失色,忙从孟潇潇手里扶过上官出云,将他放在椅上,在他身上检查着,忽然发现到他左手臂上的衣袖有破损,一拉开衣袖,两枚逍遥星?进他的手臂,肌肤周遭肤色一点也没变色,而伤处沁出的血水,依然是血红色,看不出他有中毒的迹象,但他昏迷不省人事,却是真。

丁紫霞疑心大起,突然一掌击向他的手臂背面,借着一震之力,震开他臂上的两枚逍遥星,逍遥星受此反震之力,自他臂上弹出,掉落地上,丁紫霞欲拾起,孟潇潇却阻止她,取出手绢包起,再交给她道:「这样妥当些……」

丁紫霞诧异的看着她,伸手接过放在桌上,伸出三指,搭着上官出云的脉相,片刻,丁紫霞突然神色大变,手指屈伸,接连点住上官出云几处大穴,再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木塞,一口气倒出六颗药丸,塞进上官出云嘴里,接着又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让他顺利吞下药丸,在场几十只眼睛,俱都注视着她,她没开口说话,谁也不敢多问,就怕打扰她医治上官出云。

然而她的表情举止,却已证明上官出云身上的毒,她不见得有把握能解,否则她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阴暗了。

「这毒性好强,表面上看不见中毒迹象,实则毒性已迅速入侵,我先喂他吃下六颗僻毒丹,此丹入口即化,希望能遏止寒毒攻心,热毒融骨,」丁紫霞看着左寒星,语气沉重的道:「寒星大哥,上官大哥身上的毒,需得靠我们运气帮他顶住,不然……」

「不然怎样?」文雪烟问这话时,连声音都在发抖,从见他昏迷,她的心就没安稳过。

丁紫霞黯然道:「不然……七天后,他就会毒发而死……」丁紫霞之言,让众人闻知震慑,如果连名震江湖的药师之女,也解不了他的毒,那么,现下除了夺取黑芸娘的解药之外,已别无他法了。

「七天?」

丁紫霞点头道:「对,七天,这也因上官大哥自己内功深厚,才能延缓毒性的发作,换做一般人,三天就会死亡……」

洛玉蝶一听,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孟潇潇忙扶住了她,在她人中一捏她缓缓醒了过来,看着上官出云,哽咽道:「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嚷着要出门看热闹,什么事就都不会发生,如果我们安稳的在客栈歇一宿,今日我们早去了泰山,现在……现在……」想到上官出云命不久矣,不禁悲从中来。

文家姊妹心中何尝好过?文雪烟只是默默的握着上官出云的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她的苦她的痛,全在她的无声泪水里。

左寒星脸色凝重,望着丁紫霞道:「三弟的伤跟秦兄的伤也不轻,?先帮他们医治后,我们马上为二弟运功镇毒……」

丁紫霞忙进内房将药箱拿出,当即动手为水云岫治伤,丁紫霞见他肩头血肉模糊,周边肌肤泛黑,显然爪中有毒,沈声道:「云岫,我必须用刀刮去你伤口附近的腐肉,你可要忍着点……」

水云岫点头道:「?尽管动手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我忍得了……」

丁紫霞看着文绿凤,忙道:「凤姐,麻烦?帮忙……」

打从看见水云岫负伤返回,文绿凤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她是个情感内敛的姑娘,纵使担心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听得丁紫霞之言,却也只是简单的道:「好!」

丁紫霞递给她一条手绢,文绿凤不解,丁紫霞道:「让他咬着,免得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文绿凤点着头,把手绢卷成条状,让他咬住,水云岫看着她,她却撇开头去,水云岫不由眼眶泛红,心上的痛远比肩头的伤还痛,因为他的付出,至今还得不到文绿凤的响应。

丁紫霞用剪刀剪开水云岫的衣服,拿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片刻,接著便?始在他肩头部位割剜着,把腐肉一块块的割除,夹进碗里,刀锋发出沙沙声,甚至触碰到骨头,发出令人发麻的刺耳声,这血淋淋的一幕,洛玉蝶一阵胆寒,忙把头埋在孟潇潇怀里。

左寒星按着水云岫,水云岫咬着手绢,额上冷汗涔涔,已是痛到浑身发颤,眼前发黑,再也支持不住,当下昏了过去。

「三弟――」

「三爷……」

见他昏厥,文绿凤不由着急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着他额上汗珠,丁紫霞手脚利落,顷刻,已将他伤口周遭的腐肉割取干净,在帮他上药包扎。

看她累的满头大汗,左寒星不舍道:「辛苦?了……」

丁紫霞笑笑,先用手巾擦干自己手上的血水与汗渍,接着走到秦奎身侧,右手放在他左腿的刀柄上,说道:「我要拔刀了,你忍着……」

「丁姑娘请动手就是。」

秦奎果然不愧是条铁铮铮的汉子,眉头皱也不皱,左寒星看着暗暗点头,丁紫霞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她医术之精,放眼天下,恐怕除了其母之外,已经没人赢得过她了。

丁紫霞看着瘫在椅上的水云岫,对文绿凤道:「先把他扶进房,他失血过多,先让他歇歇……」

文绿凤望着那张俊美无俦,不亚于丁紫霞美貌的脸孔,此刻血色全无,不由一阵心酸,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丁紫霞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全瞧进眼底,心中清楚她对水云岫绝非无情,只是她需要时间去接受他,她安慰道:「云岫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文绿凤眼噙泪水,点着头,将他扶进内房了。

洛玉蝶珠泪盈然,突然道:「大哥,难道……真的没人可以救得了云哥吗?」

「有,就是从黑芸娘手里,取得逍遥星的解药,二弟就有救了,」左寒星心口沈甸甸的道:「但他们之中高手如云,加上石嵩有皇上的令牌,如同代天巡狩的钦差,可调动各州县兵马,我们要如何从黑芸娘手里盗取解药,也是一大难题……」

文雪烟忽道:「木姑娘可以救少爷的,大爷,你忘了吗?」

「木姑娘?木姑娘?」左寒星喃喃念着,恍然道:「唉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然而转念又想,叹道:「她奉其师之命前往昊城,昊城离此千里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木姑娘?谁是木姑娘?」丁紫霞大感好奇。

左寒星回道:「她叫木依蕊,是葛帮主的徒儿,一身使毒的本领不输给黑芸娘,因为她是黑芸娘的表外甥女……」

丁紫霞愈听愈奇,忙问:「既是黑芸娘的表亲,又怎成了鸠衣帮帮主的徒儿呢?」

左寒星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只要能找到她,确实能救二弟,只是现在……」

他看着晕卧椅上的上官出云一眼,因为他想说,上官出云不知能否撑到那时候。

秦奎插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设法抑住上官公子体内的毒性蔓延,拖得一天是一天,在想法子取得解药救上官公子。」

「没错,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丁紫霞吩咐道:「先扶他进房,我们必须有人护法,否则受到干扰,我跟寒星大哥都会有事……」

文雪烟拭去脸上泪痕道:「就交给我吧!」

秦奎道:「还有我,我受的只是外伤,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孟潇潇也道:「我也可以帮忙……」

触及他们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孟潇潇苦笑一声,续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疑心,但我绝无恶意,我只是……」

她眼光不经意的飘向上官出云,左寒星心头一惊:「她……她该不会也看上二弟了吧?」想起她对上官出云的关怀,左寒星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遂道:「如此,就有劳潇潇姑娘了……」

孟潇潇面色凄苦,只是点着头,没说话。

左寒星一把抱起上官出云,快步走进内堂厢房,丁紫霞等人也随着跟进内堂,将上官出云放在床上后,左寒星跃上床榻,丁紫霞也跟着跳上床,两人一前一后,抵住上官出云的前后大穴,缓缓将自身真气渡进他体内,引导他体内的真气,抑住逍遥星的毒性。

秦奎与文雪烟立于床榻两侧,孟潇潇则带着洛玉蝶站于房外,洛玉蝶不时探头往里看,孟潇潇低声安慰:「放心,上官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是期盼着上官出云醒来时,能对他说:「我没有出卖你们,去向石嵩密告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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