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树没想到，他的建议被看上去清高、自负的李工全盘接受了。

在9月初开工后由他召集的“首脑”会上，李工很赞赏他提出的下线后整机带电带载老化，并且答应回去对控制电路进行重新测试、适当改动。

他更没想到，不到一个星期，改动方案就出来了。

于是，在众人的期盼中，“稳压器”经重排流程、重新投产了。

校办厂是9月1日和小学同时开门的，这个新学期，学校同样又迎来一批一年级新生，那其中之一，后来成为校办厂的常客。

那就是金家“小少爷”、潘凤的小儿子、潘虎的小外甥“贝贝”。

早听说这个金家“宝贝疙瘩”生得既漂亮又聪明，郁树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粉雕玉琢般的圆脸蛋上，扑闪着一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小嘴巴能说会道，小脑瓜里已装了不少东西，据说在幼儿园就已认识了很多字，儿歌、古诗词更是信手拈来。

郁树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但自从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他不知道那其中是否有潘凤的因素――而且，他无端地觉得，以前似乎在哪见过这孩子。

然而，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就不欢而散，以至于小家伙在厂里见谁叫谁、就是不叫郁树，直到一个月后在潘凤的威逼下他才开了口。

“我们今天学‘跳高’，”当时，小东西正眉飞色舞地跟大家夸耀他在体育课上的神勇表现，“我第一次跳过1米，第二次跳过2米。”

郁树差点乐出声来，刚欲“阻止”，他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跳过了3米”。

“等等！”郁树生怕他“接着跳”，笑着打断他，“你知道世界纪录是多少米？”

“什么呀！”小东西一愣，恼怒而不屑地乜他一眼，“你又没有跳过，跟你讲你也不懂！”

说完，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再也不愿说话……

通常情况下，贝贝早中晚都是由他奶奶接送，只有他奶奶临时有事，或者潘凤正好到厂里来，才会顺便把他带过来。不过小家伙有时放学早，也会自己跑过来玩。

那天潘凤来发工资，临近傍晚时潘虎把贝贝从教室领过来。小家伙和办公室进进出出的工人都熟了，不用招呼，见一个喊一个，唯独不喊郁树。

“你是准备记我一辈子仇了？”郁树忍不住冲过去，笑着捉住他的肩膀，“快，叫一声‘叔叔’，我给你买一个跟你一样高的大‘变形金刚’。”

“贝贝，怎么这么不懂事？”潘凤手上的活基本忙清了，她转过脸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快叫人，叫……也叫舅舅吧。”

“舅舅。”不知是慑于妈妈的威严还是诱于“变形金刚”的魅力，贝贝看看潘凤又看看郁树，终于低低地叫了一声。

“嗳。”郁树响亮地应了一声，抱住他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看来他以前不是不想喊你，”和吴倩倩一道坐在沙发上的芮美笑道，“而是觉得喊‘叔叔’太外，他是想喊‘舅舅’，这样显得更亲。”

“你说给我买大‘变形金刚’，”小东西用力挣脱开，边跑边喊，“你要说话算话！”

“保证算话！”郁树开心地笑起来，“过几天我就进城给你买。”

大家也一起哄笑起来……

那个月底，郁树有两场自考，其中第二场是星期天上午。

他事先悄悄约了潘凤，等他考完试在“新街口”碰头 ，然后一道去买“变形金刚”。

“你们都这么惯他，总有一天把他惯坏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逛商场，也许是害怕被熟人撞见，她始终显得很紧张，而且对他毫不掩饰对贝贝的喜爱也颇为不安。

不仅如此，上床后，她依然心神不宁，很久没能兴奋起来。他则管不了那么多，刚刚考完试一身轻松，加上久未相聚，他劲头十足地在她身上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事后他睡得很沉，加上时近深秋、夜长昼短，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起身出门，趁着天黑，他们第一次相依相偎着一道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