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折磨
作者:小糕糕      更新:2019-11-06 00:38      字数:4490

飞机降落在昆明的那一瞬间,陆一一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从今以后,她要和昨天潇洒告别。和她深爱的那个人告别!和欺骗她的人告别,和她所有的熟知告别!

未来,好可怕!陆一一从不畏惧未来,可这一次,在下飞机的那一瞬间,感受到寒风料峭,陆一一冰封的心将浑身上下冻得僵硬,痛彻心扉的冰冷在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干涩的双眸仰望天空。云南的天空美的湛蓝,像是童话世界的仙境,可陆一一还是觉着浑身发凉,无所适从。她尽量将眼泪倒流回心底。

现在,她这样算不算是被该死的邵芊芊软禁?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恐怕她即将在这里孤独终老?人人的慰劳一片光明,可是她,为了家人的幸福,牺牲得太多!

未来,她将一个人躲在山区,等待二少忘记她,等待他开始新的生活。这样,我便可以心安理得的从他生活中彻底消失!

陆一一一行人去的是云南较为贫困的山区之一。经过10个小时的漫长车程,她们才到达山脚下的小县城。这段日子,陆一一老是夜不能寐,这样的颠簸让她很快入睡!

小县城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热闹非凡,尤其是一些小商店。为了第二天能更好地走山路,领队的老师让一行人就近在小县城的一家旅社住一晚。

天色昏暗,旅社下面的商铺的高音喇叭还在一个劲儿地做着宣传广告,刺耳的声音在陆一一耳边回荡,孤独的人儿一闲下来,总会想起以前的种种。陆一一遥望远处朦朦胧胧的大山,真想知道现在小五她们怎么样了。第二次从小五的视线范围中消失,她定会急疯的!好在她身边有邵亦庭……

陆一一觉着心绞痛难耐,她躺回床上,闭目,尽力不让自己回想往事……

就这样,一夜未眠,陆一一开始新的旅程。他们又经历了几个小时漫长的、颠簸的山路,车子几次陷入泥泞中,靠一行人推车才勉强前进。山里的雨季较多,刚刚晴朗的天气,瞬间阴雨绵绵。

最后一段,则是用任何交通工具都无法代替的路程,必须靠双脚走出的山路。

一路上,云雾笼罩着的大山上,万亩梯田沿山而下,壮观的自然景色让她们陶醉,却也展示着大山深处的闭塞。

一行人因为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秀丽的自然风光,觉着心旷神怡,一路上兴奋不已。可刚走了一半,便有几位开始抱怨,这实属正常。看着其中几位女生,娇滴滴的模样,陆一一很怀疑她们能坚持多久。

脚快走残、走废时,终于见到云雾缭绕中的小村落!几位女生再也坚持不住,将行李往泥地上一扔,也顾不得行李箱上沾染的泥浆,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疲累不堪,还一个劲儿地抱怨。

陆一一无奈地摇摇头,想来这些娇生惯养的公主们做梦也没想到,大山深处居然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陆一一心揪着痛:大山深处,憨厚的农民们带着十几个孩子,穿的土土的,又整齐的,排成两行迎接他们。每个孩子黑黝黝的小脸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清澈的双眸中满是期待和希冀。那一刻,陆一一想着能在这儿避开世间纷扰,生活一辈子,恐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一一怎的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刚刚还在为离开二少伤心,为二少的背叛愤恨不已,为邵芊芊的嚣张跋扈咬牙切齿,现在看着他们这样还在为温饱挣扎的人们,就让自己有种无病呻吟的感觉。

这里的一位村干部介绍说,孩子们已经停课两个月,因为条件艰苦,几乎没有老师愿意长期坚守在这里。

孩子们能上学,全靠村长早年打工挣了钱,现在落叶归根,想着为家乡做点实事,东拼西凑,将几个废弃的村舍改建成校舍。学校唯一一位固定的老师便是村长兼校长了。其余的老师,都是外地输送志愿者或是支教教师。

春节前夕,天气太冷老师们大抵是坚持不住,都回家了。更没有一位老师愿意返校的,所以即便现在山里没有那样寒冷,依然只有校长一人坚守岗位。

这些孩子们淳朴得让人心痛。初春,山里还冷的发抖。孩子们的鞋子大多是因为走山路的缘故都破破烂烂的,冻红的脚趾头露在外面,像红萝卜一样,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布满补丁。很难想象,在今天,居然还是有人穿着补丁的衣服过日子。

陆一一忽然想起陆小北,他简直生活在蜜糖里。

一行十三位同仁,除了陆一一和领队,看见这样的景象,惊呆得说不出话来。尽管他们知道山区条件艰苦,可没有想到苦成这样。一个个的脸上,表情丰富极了。

夕阳下,陆一一见到了那位朴实敦厚的村长。他带着她们先行去住的地方休息。

陆一一他们住的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平房,这是村长为挽留来支教的老师,斥巨资专门修葺的村里最“豪华的住所”。据说当时遭到很多村民的反对。可走出大山的村长知道,要想改变大山的人们,唯一的途径就是教育……

于是,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不顾妻子要和他离婚的威胁,咬牙坚持下来了!

平房离学校很近。路过学校的时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们生平见过最简陋、破败的学校。从外观上看,若不是学校中央,一个小小的土方上插着一根高高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面五星红旗,他们真是很难想象这真的是一所学校。四周围着的是土墙,有的地方墙已经坍塌了。从外表看,年久失修,瓦房上的瓦砾已经掉了些许,也就是说,这种雨季,他们只能顶着伞上课了!而操场也是泥泞不堪,还有很多积水。

与陆一一同住的那位女生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因为漏水的问题,她已经在村长面前说道了几次。在宿舍里磨蹭半天,也不愿整理行李,一个劲儿地埋怨学校辅导员,太坑爹了。陆一一淡淡地挂着笑容,有条不紊地收拾仅有的几件衣服。

女生见陆一一如此淡定,惊讶不已。一行人还没收拾好,村长便找来几位村民帮她们补好漏雨的瓦砾,不过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村长刚走,陆一一的室友就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儿地抱怨这里恶劣环境。

唉,没心理准备就不要来呗。你真以为是度假吗?

那位女生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就开始不断地和家人联系。估计过两天她就会离开。

陆一一落寞地走出宿舍,极目远眺,高山入云端,雄伟壮观。陆一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与其哭丧着脸面对每一天,何不笑脸相迎呢?

宿舍外,另外一位长相普通,男老师一直观察着陆一一。陆一一接受到他观察的讯息侧头看看他,他又很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回到宿舍。

陆一一的室友哭丧着脸走出宿舍:“我明天要回家,这里条件太艰苦!我实在受不了!”

这里的条件是很艰苦。宿舍里除了两张床,一个木柜和一个简陋的书桌。四面墙因为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得用报纸遮盖住,整个宿舍比陆一一当初租住的房子还要破烂简陋。

这位千金小姐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艰难的环境,被刺激得不轻。于是毅然决然选择回家。

几天后,来的十三个支教老师,就只剩六位了。

其实,孩子们也并不需要那么多老师,整个学校总共就四间教室。学生20个。老师们把孩子分成四个年龄层,每个教室里就五个孩子。孩子们比想象中乖巧的多,单纯得让人心疼。他们对知识的渴求是陆一一完全意想不到的。

陆一一带去的十几本书,一个月内已经被他们翻得连书壳也没了。上课的时候,不管他们是否听得懂,一个个黑黝黝的小眼珠子都专心的可怕,教室里静静地连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只是下雨时,教室屋顶漏水,他们只得用盆子将雨水接住,水声滴在盆子上,像清脆的交响曲。

这样平和又真实、返璞归真的生活真的是陆一一想要的吗?陆一一也不知道。

但她唯一清醒的是:每天夜晚,她都在痛苦的挣扎着,想念二少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远离他有任何改变,更没有因为他和邵芊芊的关系而减退,反而更加强烈。孤单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二少的身影。她想念他对我的每一份好,想念他霸道又神情的那一吻,想念趴在他腿上安然入睡的感觉......

思念最是折磨人,尤其是思念的那个人是你最不应该奢求和想念的!

陆一一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汗颜。虽然她一再为二少找借口,可事实还是让她揪心地疼痛,每每想到邵芊芊趾高气昂地在别墅里宣称她和二少已经结婚了的事实,陆一一的心便被锥子狠狠地戳,一下一下,直到血流干为止。

有时候,矛盾的痛苦折磨得撸一医院寝食难安时,她便会到山崖边,一处岩石旁,靠着岩石,仰望山里的星空,点点繁星,就像是浣城里人们的张张笑脸,内心的彷徨和无助会减少些。

每日虚无缥缈的生活让陆一一过得像行尸走肉般,只有面对孩子,她的内心是最平静坦然的。

二十个孩子,时常少了这个,或是少了那个。村里的老人重男轻女,女孩到了一定年龄便会留在家里做农活。每到农忙时节,学校的学生就会少几个。

于是,村长带领老师们跋山涉水地挨家挨户地寻找,嘴皮子磨破了才能说服两三家人让孩子返校上课,这样的情形反反复复得持续好几个星期。

周末,他们总在爬山,疲累不堪。可是只要一累,陆一一便没有多余的时间想二少,想陆小北和小丫,想卓雅,想小五,想佳儿,想浣城的一切美好。也想到夫人对她的敌对,夫人对她的憎恨,绝望的念头又肆意衍生。

最近一次去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山头,在山顶上的一片村庄里,陆一一居然遇见了张雅娴。

初见,张雅娴除了惊讶还有些慌张。她一身朴素的不行的穿着,让陆一一猛的还没认出她。

张雅娴停下手上的农活,朝她微笑,神情有些尴尬。她身旁一位长相朴实、善良的男人,长相一般,高大挺拔,和尚少那种风华绝代的富家子弟确实相去甚远。可他看张雅娴的眼神中透出的依恋和爱恋,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渴望的。

那位男子见张雅娴停住手中的活儿,顺着她的眼光向陆一一瞧过来:

“雅娴,你认识吗?”

张雅娴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的惊慌:“哦,她,她是我在外打工认识的,她叫陆一一。”

陆一一立刻意识到她的尴尬和不安,嘴角扬起笑意,看来张雅娴很在乎这个男人对她的看法:

“你好!”

张雅娴偷偷松了一口气:“辉哥,我口渴,你帮我拿点水吧。”

辉哥满脸的爱意,宠溺地说:“马上来。”然后大步流星向不远处的农舍走去。

陆一一明白张雅娴想把辉哥支开。

“你怎么在这里?”陆一一和张雅娴异口同声道。

“我来支教。”

“这是我老家。”

陆一一恍然大悟,这样贫穷的山村,一个女孩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走出大山。只是,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

两人沉默,找不到话题。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褪去浮华后的张雅娴朴素却清新淡雅,没有浓妆淡抹,看着却如此明艳动人!

陆一一只笑笑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会一直跟着二少......”遥远的名字,听着怎么就让人如此心酸。

“我只是他的小助理!”陆一一很是淡然。张雅娴敏感地听出了她的意思:“我和辉哥下个月结婚,你要是有空过来参加好吗?”

结婚?一个如此喜欢虚荣的女人甘愿和一个如此平凡的男人结婚?看来,张雅娴并没有陆一一想象的那样爱慕虚荣。或许,她的背后也有一个凄惨的故事。

“好啊!恭喜你!”陆一一羡慕地笑笑。

“也祝你早点找到你的另一半。”张雅娴被晒得有些黑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用再多的金钱也无法收买的,是发自肺腑的!

“谢谢!”陆一一苦笑。

离开村落,她回头凝视着远处农田里,依稀可见的张雅娴和辉哥劳作的身影,简单而迷人。

这一幕,是多少人憧憬而又不得的一幕!人生无常,珍惜身边的那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