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青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玄逸一个人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盯着他忙碌的背影，见她走过来，也只是稀松平常地瞥了一眼，居然一句话都没再问。

难道只是做个梦？

她睡眠效果超好的，几乎不会做梦，早上是开了口，那是完全借助酒精的力量，要是现在让她再说一次，她根本不可能开口，那么费劲才说出来的话，可现在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好奇！

果然，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

“那个。”她虽然生气，但也还是没办法爆发，只能幽幽地凑过去，低声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他停下动作，转身看她：“问你什么？”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还抱有一丝幻想，又弱弱地问：“今天早上，我没跟你说什么吗？”

“还要喝酒吗？”他用手随意往门外一指，“你早上喝剩下的酒，还在柜子里呢。”

“什么！”她无比吃惊。

“酒开了就要喝完，放着只能扔掉。”他扫了她一眼，“喜欢喝就全都喝了，别浪费。”

“你是什么人？”夏小青哭笑不得。

“男人。”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男人还那么小气，舍不得那瓶酒？”她嗤笑一声。

“小气和节俭不是一回事，大姐。”他挑眉，“你拿酒的时候我说不让你喝，那是小气，现在只是让你把剩下的酒都喝光，这是节俭。再说，男人就一定得怎么样吗？你这是性别歧视。”

夏小青还以为，酒醒了一定会面对一个无比尴尬的局面，要么被送到精神病院，要么被当成怪人赶出去，谁知道口齿不清没说明白，浪费表情。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时的冲动会害死人，回头想想，他没听到也好，至少，自己不会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他这人虽然讨厌，但她也没想过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舔了舔嘴唇，宿醉的人身体机能没有消失，一整天没有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一直在找东西，过了好久，才大汗淋淋地从角落里找出几张透明的塑料纸，满脸是笑地走出来。

“这是什么？”正在煮泡面的夏小青瞥见，忍不住好奇地问。

“幻灯片。”他笑，“没见过这种东西吧？”

“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就用这个！怎么会没见过！”夏小青撅起嘴又瞥了一眼，这种能进历史博物馆的东西，他要来做什么？

“嗯？”他盯着她，故意逗她，“我记得这种东西只是十几二十年前用的，你上学的时候早就没有了，说什么大话？”

夏小青吞了一口口水，没再往下接话，一直在嘟囔，说什么都没听到，这句话怎么感觉又像是知道点儿什么呢？

“你一个人吃吗？”他直接抽了筷子出来往锅里夹面条出来。

她还没开始吃，他已经吃掉了大半，醉里嚼着方便面，手就打开上面的柜子，直接拿出那瓶威士忌。

真丢脸，她只喝了不到五分之一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打开瓶盖，找来两只杯子，给她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摇摇头。

他自己全喝了，盯着她看。

看得人浑身发毛，猛地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夏小青涨红了一张脸，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他漫不经心地问，一边吃泡面，一边喝酒。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抿嘴笑，伸出手来用力捏住她的脸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推开他的手，皱起眉头来看她。

他轻轻一笑，盯着她，那点儿小心思自以为瞒得很好，其实都写在脸上，他是看在她担心自己的份儿上才忽略不提的。

“你开心吗？”他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指地问。

她摇了摇头。

他有些受伤，试探着问：“为什么？”

“喝醉了，现在闻到那股酒味就难受。”她很认真地咬着筷子回答，“只有一包泡面，还被你抢走了。”

他笑出声来。

“看来你很开心啊。”她白了他一眼，这不奇怪，一直以来，他的愉快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的。

他点了点头。

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硬生生地灌下去一口酒，舒展眉头，想了想，又喝一杯。

他随她去，乐得看她犯二。

“最近和辛主任还有联络吗？”这才是他最介怀的事，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有啊。”她点头。

他立刻板起一张脸，醋味十足地问：“说是尊敬你师傅，其实是暗恋人家吧？”

她傻乎乎地笑，摇头说：“这个世界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两个女人要死要活地抢一个男人，就像这个世界没有别的男人一样。”

“他结婚了所以放弃，你有那么好的自制力吗？”回想过去的桩桩件件，她对辛文沐很是尊重，辛文沐对她的爱护提挈也有目共睹，初恋，这个词杀伤力太大。

“谁说我没有？其实就算他不结婚我也不喜欢他，好吗？”夏小青的心情因为酒精的作用莫名地好，触及往事，更觉放松，所以忘乎所以地笑，“他那个人对什么事都太认真，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搞不懂。”

“认真不好吗？”头一回听女人嫌弃男人对待感情认真，真新鲜。

“认真不是不好，但有些情况只是权宜之计他也当真，而且一当真就认真了十几年，太吓人。”夏小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只知道自己放不开，别人怎么劝也不听，也不想想这样别人会有负担的嘛！好像罪人似的。”

猛地想起她曾经以夏小青的名义给辛文沐写了封信劝辛文沐看开，还专程跑到元氏集团去托人从美国分公司传真过来，他笑，心里释然。

“你又笑我是个笨蛋？”她问。

“知道就好。”解开了这个扣，其它的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他往她酒杯里倒酒，“多喝两杯，放别客气。”

喝醉了比现在看起来更笨，他忍不住笑。

她一脸防备，接过那杯酒，仰头喝下去，晕晕乎乎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