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青还没弄清楚情况，夏元便一下将她扑倒在地，无比惊恐地盯着四周，失声嚷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把墙上那幅画打碎的，是子弹，真令人惊讶，夏小青居然连声音都没有听到，要不是夏元跪下了正好避开，现在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夏元已经是一具尸体。

庆幸的是，对方没有了开第二枪的机会。

躺在地上的夏小青从实验室大门的玻璃上看到南华捂着头，正和冲进来全副武装的警察说着什么。

“我完了。”夏元靠在地上，哭了起来。

“接受法律的审判，总比被那些人不明不白地打死好。”夏小青抓住他的衣领，低声说，“现在就出去自首！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你只是受人胁迫，全都说出来！告诉警察，他们是谁！”

夏元怔怔地看着外面正在布防的警察，喃喃地说，“我怕死，怕痛，怕坐牢，一辈子都怕，所以尽量避免，可到头来现在才发现，我现在只剩下死路一条。”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好警察的！”夏小青急了，如果玄逸不是好警察，她早在第一次碰见夏元的那个晚上就死在后巷里了！

“也许吧。”夏元盯着被风扬起的窗帘，所有的惊惶慢慢散去，转头看着身旁的夏小青。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请你迅速放下武器，释放人质。”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夏小青正要说话，夏元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说：“你爸爸妈妈还有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欠你们的，现在一次性还给你。”

夏小青又急又怕，这些话听起来很不对劲，用力蹬了两下，夏元顺势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掏出枪来顶住了她的太阳穴。

“别怕，小青，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他小声在她耳边说，“枪里没有子弹。”

夏元对着外面吼道：“给我准备一辆车子，不然的话，我就打死她！”

他说着，就把枪上了膛。

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出卖自己，可夏小青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夏元会打死自己，就是一种只觉，她现在反而更担心的是外面的警察不知道情况会出手解救人质。

夏元现在的表现太不正常，他只有一把没来得及装子弹的手枪和一个人质，而对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方精锐部队，想活下去的话，只有投降，负隅顽抗只有一个后果。

她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活下去才有希望，更何况，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怕死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如果将来你找到你爸爸，跟他说，你二叔一直是他的累赘，害得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但死的时候很勇敢，因为他想保护他应该保护的人。”夏元用力捂住她的嘴。

外面已经开始谈判，大抵是可以答应他的条件，但要他不能伤害人质。

夏小青一句也听不多，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于是开始拼命挣扎，她就是想要一个说话的机会，但夏元好像已经知道了，而且打定了主意，完全就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始终死死地捂住她的嘴。

夏小青自己没有想到，她的挣扎在外面的警察看来，应该是惊恐到了极致的自救反应，所以加快了谈判的速度。

“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地记住。我包里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要留下，我说过的话，你全部都忘掉！告诉他们你什么都不知道，总之对任何人都不要承认自己是夏小青，包括你那个警察男朋友！”夏元开始浑身发抖，一面带着哭腔又一次重复，“我说的话，一定要牢牢地记住，不然，我就白死了。”

夏小青大吃一惊，又开始挣扎。

“小学课本都他妈是骗人的，谁说勇者无惧？”夏元的眼泪开始流，他抖得愈发厉害，但还是拼命地捂住她的嘴，最后，他说，“小青，好好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我是罪有应得，我早该死了！只有我死了，夏家才能得到永远的安宁！你才能平安，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才会消停。”

话音刚落，他就非常果断地扣动扳机。

这是夏元最后一个决定，也是他这一辈子最果断的一个决定。

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警方立刻就果断地开枪保护人质安全，夏小青甚至可以感觉到一阵凌冽的风从耳旁吹过，一声巨响。

夏元应声倒地，夏小青彻底瘫软在地上，转头看过去，一颗子弹正中夏元的眉心，留下一个血洞，满地都是血。

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一片洁白。

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呆坐在地板上，脸上布满了夏元的血迹。

玄逸第一个踢开门冲进来，夏元已经断了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将夏小青从地上拉起来，拥入怀中。

他知道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所以无法心安理得地告诉她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

大批警察鱼贯而入，他拉住她往外走。

“玄队！救护车已经来了，大夫正往楼上来。”云迪高喊。

他摆了摆手，将她拉进电梯，紧跟着的还有南华。

南华忧心忡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她，轻轻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锦瑟，你有没有受伤？”

她木然，毫无反应，南华一下子就哭了，擦着眼泪说：“你最近怎么老是遇到那么多麻烦事？”

玄逸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出了电梯，楼下到处都是闪着警灯的警车。

救护车里，随车医生问她没有回应，给她做了检查，压低声音说：“目前看来表面并没有受什么伤。”

“没有受什么伤她怎么这个样子呢？”南华急了，连自己的头都没包扎好就凑过来问。

“具体的情况，还得到医院里详细检查。”医生忙着解释。

“好了，让她静一静。”玄逸看着支队长在楼梯口冲他招手，便压低声音对南华说，“你跟她一起去医院，我晚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