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正面交锋(一)
这是玄逸第一次见到夏云和余珠夫妇。
十年的光阴，他们已然蜕变成了最为朴实的村民，也不会相信他们就是曾经享誉国际的夏氏伉俪。不过，他们就是他们，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为了不惊动他们，玄逸让当地警方的人陪着他们，也许是对于那个失踪的女孩儿太过担忧，他们并没有生疑，借口要做笔录，成功地把他们分开了。
恩鸿带人去看余珠，他就站在审讯室的后面。
这过程中，夏云双手紧紧地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一直在不停地重复自己的女儿小青如何乖巧懂事，如何品学兼优，如何伶俐聪明，说到激动处，不停地抹眼泪。
情报部门正在迅速地调查这几年来用王永积这个名字夏云都做了些什么，在拿到具体的数据研判之前，他并不急着走进去，这是他荒唐意义上的岳父，更是他的妻子千里迢迢偷跑到这里的原因。
既然从她电话里听到了声音让他找到线索，既然知道她面临什么样的抉择，他只希望把事情做到做好，免去她在无情现实面前的磋磨。
“我的女儿还只有十一岁！”夏云哭着说，“宋警官，您一定要帮帮她！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长时间的迁徙，让这地方都深入了骨髓，即便是当地的警官，也不全知道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位宋警官妻子是从那个小镇上嫁出来的，和他们颇有些交情，宋警官一无所知，正是最佳人选。
把自然而然的生活作为这次审讯的一个部分，是一种巧妙的铺垫。
“我知道。”宋警官安慰道，“您别担心，王叔叔。我们这边省里的打拐专家都已经下来了，正在想办法，一定会找到的。”
夏云拼命点头，除了掉眼泪，还是掉眼泪。
十年前，他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就来还在上学的玄逸都听过他的名字，可现在就只会掉眼泪，他轻叹了一声，廉颇老矣。
办案那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毒贩，每个人都有催人泪下的理由，越是聪明的人，越喜欢用世俗击败自己的例子博取同情，面对这样的角色，他心如磐石，绝不会为之所动。
可怜不代表可以名正言顺地犯法。
可是今天，他有些迟疑。
信念和爱情在脑海中激烈交锋，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知道她的个性，如果夏云夫妇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和自己不会有好结果，原本已经想好了，真要抓他们，自己不亲自动手，也算一种折中，可这丫头始终也没相信他，找到了一点点线索，就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了，偏偏这个时候支队长出事，除了他，没有人能支撑。
轻叹一声，初入警队之时，师傅秋征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家人和工作，如果你真要从中选一个的话，你会怎么选？
他一直以为，违逆父亲的意愿坚持就已经算是做出了选择，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小事而已，现在的这个情况，才是真正的豪赌。
这一把输了，他将一无所有，只剩工作，难免步了他师傅的后尘。
“喝杯咖啡。”恩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看不出什么。”恩鸿低声说，“他们居然还真活着！这都能让你找到，玄队你可真是太神了。”
他苦苦一笑。
“对了，那个小朋友又跑到队里来申请调动了，真的不理她吗？”恩鸿说的小朋友，是米娜。
他摇了摇头，私事和公事，决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这样的话，你怎么跟你师傅交代？”恩鸿替他捏了一把汗，“今天中午情报说，你师傅给你打了两通电话，说你在开会给推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为了确保行程保密，这一次出行的所有人电话都经过情报部门的转接，自动显示为当地的电话号码，即便是家人，也只能说在加班，不能透露具体行踪，电话二十四小时被监控，一旦关机或者无法接通，就会由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听。
去小镇的路上有一段没有信号。
“打都挨过了，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玄逸走到院子里，拨通了秋征的电话。
“你小子长出息了！”秋征声如洪钟。
“又生什么气呢？”他问。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干妹妹的事，你说吧！打算怎么办？”秋征毫不客气地说。
“那要不这样吧。”他笑，“先看看，说不定国家马上就出男人可以纳妾的文件了，我保证，一旦有了这个政策，我绝对娶了她。”
“你就给我贫嘴！”秋征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就咬着牙压低声音说，“配合一下，她现在就在这里，好歹让她把气消了，不然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怎么个配合法？”玄逸问。
“过来再让我打一拳怎么样？”秋征问。
“您当我傻啊，您是谁啊？警队的拳王！让你打了那一拳，我半个月都没办法亲老婆。”玄逸笑，“我还宁可答应她调到市局里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秋征拍着桌子大笑。
“是我说的。”玄逸也跟着笑，“可我说了不算，是不是？”
“不是说现在你负责吗？”秋征哼了一声，“你个臭小子，当了大官儿就不认师傅了。”
“我的师傅，你可别害我。”玄逸和他打趣，“支队长虽然躺在医院里，但精神气十足呢！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最讨厌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秋征哼，“真那么厉害就不会被人设套给暗算了！”
一辆火车从头顶的铁路桥上疾驰而过，拉着长长的汽笛，玄逸又和他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无奈地笑了笑。
提起支队长梁智，严格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师兄，梁智入警队的时候，秋征带过他几个月，个性不合常常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梁智就抽调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梁智一路官运亨通，先是做了大队长、教导员，再到支队长，可秋征一直原地踏步，到退休，也就是中队长而已。
都说梁智是踩着秋征的肩膀往上爬，秋征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现在发牢骚，毕竟是老了。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彻底变样呢？
“玄队！”小宋警官挥着手朝他喊，“王叔叔说，想见见你！”
他惊了一下，扔掉烟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