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的丈夫，就算是现在把我们的身份公诸于众，我们也不怕，要钱没有，要命有两条。”两人谈话的过程中，夏云终于想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里还默默感慨，该早些想起来的。

他并没有认出夏小青，对于他来说，记忆深刻的，莫过于玄逸那些入木三分的话。

“算我求求你了，小姐。”余珠听到丈夫的话，也对眼前的人身份一下回想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我们真是不知道别的了，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那位警察先生了。我们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不是帮忙做了一张拼图吗？”

夏云及时阻止了妻子再继续往下说，不由分说将夏小青直接推出了作坊大门，冷冷地道：“请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夏小青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轻轻地颦眉，站在院落中央。

“你们确定自己没有见过那件事的幕后黑手吗？”夏小青气极，冷冷地问。

余珠面有难色，抬头看了一眼夏云，夏云脸色苍白，又走过来将他往门外推，一边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王永积，不认识什么幕后黑手！”

“十年前，我亲耳听到他说要找你们！你们骗别人还可以，在我面前说谎？”夏小青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夏云，“我知道你们害怕，可这件事要是不处理，你们会一辈子这样怕下去！不为别人着想，至少得为你们的女儿王小青想想吧？她难道要和你们一样，一辈子不见天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赶快从我的家里出去！”夏云脸色铁青，下了最后的逐客令，已经拿起了地上的扫帚。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儒雅俊朗，从未如此生气过，夏小青忍不住轻轻地叹气，站稳了脚，低声说：“你们的假身份在这里是可以通行无阻，可出去以后呢？你们不会打算让她也一辈子跟你们一样，在这个小城里隐姓埋名？”

“小姐，你出去吧！”余珠也怒了，“不管你是谁，你都没有资格插嘴我们的家事，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会打算，不需要你来操心。”

“如果我说，我就是夏小青呢？”夏小青颦眉道，“难道这样你们也觉得我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吗？”

“荒谬！”夏云举起了扫帚。

“这一点儿都不荒谬！”夏小青说，“我就是夏小青，真真实实地站在这里，你们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总会相信这个吧？”

夏小青从背包里取出夏元写给自己的信，递了过去。

夏云自然认得亲弟弟写的子，对于信上的内容，却是将信将疑的。

“让他自己过来！”夏云似乎妥协了，却说出了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他们果然躲在这里远离了一切，连最基本的事都不知道？

“二叔他，永远也来不了了。”夏小青盯着夏云，低声说，“他被警察找到之后，开始逃窜，为了让我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回来找我，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有人在远处朝他开枪，他就当着我的面倒下去了。”

“那是他该有的报应。”夏云盯着她，“小姐，你能骗得了他，骗不了我，以你的年纪，绝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人的容貌或许可以改变，但身体状态是不可能改变的，就算再成功的手术，也挡不住衰老，所以，你不可能是夏小青。”

“我不是去了整容。”夏小青苦笑道，“我是被秋征从楼上推下来之后重生了。”

这么荒谬的事，她还以为自己一辈子没办法开口，但现在她是说了，说得坦然，这就是事实。

夏云忍了一忍，但余珠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她盯着夏小青的眼睛，看了又看。

“我一直恨你们把我送出国，也一直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的父母那样陪在我身边，二叔说过之后，我都知道了。”夏小青说，“你们当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我好。”

要让一个严谨的学者相信自己现在的话有多难，不亚于做出新药。

“我们之前住的房子被拆平了，你们的实验室还在，你们的实验治疗也还在，还记得辛文沐吗？那个被你送出国的我的‘男朋友’，他在灾难爆发的时候从国外回来，研究了抗体并且让大家免费使用。”夏小青急切地看着夏云，一切的决定权，都在父亲身上，以前伟岸强大的男人，如今却是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她从未如此抱怨自己的父母，哪怕被逼出过，也只是咬牙而已。

夏云一直听着她的话，眼里只有深深地愧疚，这些话，都对，作为父亲，他的确亏欠了女儿太多太多。

为了证明自己就是夏小青，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和自己有关的事，余珠早已泣不成声。

一场风暴就要开始，门被人推开了。稚气未脱的少女微笑着走进来，笑道：“妈！家里来客人了吗？”

紧张的气氛骤然而止，余珠忙擦拭眼泪上前，低声问：“小青，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妈妈！你怎么哭了？”王小青拉住余珠的手，抬头看夏小青。

这才是真正的小青。

“你先走吧。”夏云说。

夏小青不吭声，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过了，他们是真的不愿意，她也只能如此。

一个少女的人生才刚开始，实在不合适把那么沉重的摊子押上去。

余珠不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短暂的交谈中她得到的唯一柔情，或许，这就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她笑着摇摇头，推开余珠的手，柔声说：“放心吧，我马上就走，也不会再回来了，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上次的那个警官。”余珠小声问，“他，对你好吗？”

夏小青险些掉下眼泪来，轻轻地点头：“是的，他对我非常好。”

“那就好，那就好。”余珠又开始擦拭眼泪。

王小青一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着夏小青，疑惑地看着父母的表现。

“你们。”夏小青说，“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