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父亲的力量(上)
“你爸爸？”秋征难以置信地摇头，从他和玄逸在一起之后，就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这忽然冒出来的爸爸去世，根本就像是一句假话。
“我爸爸。”玄逸抬头，眼圈已经红了，“他生了很重的病，去世的时候，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去。”
“你说谎。”秋征冷笑着摇头，“你跟着我的那么长时间，根本没有见过你情绪失控。”
“如果我情绪失控了，我就把他们带入一个可怕的黑洞中，所以我忍住了。”玄逸嗤笑道，“看吧，在你眼中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也有抗压能力，面对这么痛苦的事也没有像你一样选择报复社会。”
“你怎么会有个爸爸？”秋征怔怔地问了一句，的确，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在夏小青身上，他曾经以为，夏小青是他唯一的软肋，如果早知道他还有父母，也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我当然有爸爸，不然你以为我是孙悟空，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吗？”玄逸盯着他，“本来这种事是不必对你说的，可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办法照顾家人的警察不止你一个，但变成恶魔的就只有你一个，别说警察的工作如何，那完全是你个人的事！是你才会这样！从穿上这身衣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大家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努力，有的时候甚至是受委屈，可真正的警察甘于奉献，甘于平静，甘于将这份工作当成事业来追求，而并非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眼睛里只有功名利禄，一旦受挫，就变得不可理喻，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方设法报复社会，在你身上，我看到的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你，不配称为一个警察。”
总队长知道玄逸的事，听他说出这一席话，便轻轻地拍着玄逸的肩膀。
秋征痛苦地闭上眼睛，这是对他人生的另外一次强有力地否定，更让他痛苦的是，他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么一个跟着自己八年的年轻人！比起早先恨自己没让他殉职，现在他更恨自己有眼无珠，看不出他是个如此顽固不化的人。
但转念一想，顽固不化，却又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我现在身陷囹圄，但外面的爆炸案频发，我不相信你们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是我做的。”秋征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难掩得意之色。
“我不在乎。”玄逸说，“不管你是什么罪，只要你死就行了！撇开爆炸案不谈，光是制毒贩毒就够叛你死刑了！你知道现在多少人希望你死吗？我猜想，也包括外面那个还在帮你到处制造爆炸案的人。”
秋征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玄：“你觉得，你真可以把夏云安全地送到法院去吗？别忘了，你都是我带出来的！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不知道吗？我今天敢明目张胆地说这句话，你以为，我会没有办法吗？”
“你的办法就是一个个炸掉我们安全屋的位置？”玄逸嗤笑了一声，“真够聪明的。”
“聪不聪明无关紧要。”秋征咬紧牙关说，“我只要你们颜面尽失！夏云四五葬身之地！”
玄逸点头：“试试吧，不管是你，还是你的那个帮凶，都逃不脱法律的制裁！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你确定？”秋征笑得相当诡异，“你确定你可以抓住他吗？”
玄逸愣了一下。
和秋征的谈话在一阵沉默中结束，回家的途中，玄逸始终心事重重，总队长便问他：“想什么呢？是不是你父亲还没有入土为安，心里不舒服呢？”
玄逸笑着摇摇头，看向车窗外，车水马龙，过往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秋征的爪牙。
“别想的太多，他们一定找不到夏云的，这就足够了。”总队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玄逸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你常有这样的感觉，不要太放在心上，还是就这样算了吧。”总队长说，“这件事拉拉扯扯已经绕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我真的希望可以就这么结束了。秋征的事，是一面很好的镜子，它可以照见我们内心并不光彩的一面，更可以坚定我们需要什么。”
玄逸点头笑了笑：“那是你们的事，我现在就是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说来听听。”总队长笑。
“你还记得秋征刚刚说的那句话吗？”玄逸颦眉道，“他说，你确定你可以抓住他吗？”
总队长点了点头：“不过是嚣张的寻常表现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我总觉得，他笃定了我没有办法抓住那个人。”玄逸苦笑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还是你慢慢想吧。”总队长抬手看了看腕表，笑道，“我下午还有些事要去开会，等你想明白了，记得要告诉我一声啊。”
玄逸下了车，站在地铁口，转身钻进了人流深处。
拥挤的下班队伍冲散了他心里的疑惑，他靠在一个角落里，盯着黑乎乎的窗外，听着隔壁一对小情侣说着恶俗低级的情话，心里一直想着秋征的话。
地铁里播放着元氏集团的广告，这一次，史蒂文带领他们在华人街上市，开门大捷，市值膨胀数倍，细细算来，他的资产竟然无形中也成倍地增长了。
史蒂文正在交易所发布中心开发布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旁的投资部主管微笑颔首。
这个穿衣服品味极差，油嘴滑舌又风流的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忽然涌上来的内疚让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实的水雾，费劲了力气才没让它们化成泪水涌出来，父亲希望的，正是史蒂文这样的儿子。
如果他没有做警察，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母亲和妻子不必孤独地面对父亲的去世，父亲也不必在临终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轻轻地叹了一声，转头过去，只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套头衫的身影闪出了这节车厢。
广播里播放着到站的音乐，他出了站口，径直往家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