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葬礼(中)

玄逸一门心思想着秋征绝密的线路，用了一整夜的时间计算出贩毒线路，又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核实具体情况，很快，就解开了疑团，将那个公司所有的材料查封。

玄逸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正巧碰到有律师陪着走进大楼的阿修。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彼此客套一笑，玄逸听说，这一次如果不是周平修，自己早已经死在茫茫大海上了，无论出于哪个层次上的原因，他都该主动和阿修见上一面。

阿修在会客室里等候，玄逸走进去，给他和律师每人送来一杯热茶，在阿修对面慢慢地坐下了。

阿修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捧起热茶问：“你好些了吗？”

“托你的福，我已经没有大碍了。”玄逸冲他笑了笑。

阿修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打架的，正寻思着这场面只怕太难看，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好心情，理由当然只有一个，他想了想，笑了。

“这一次的事，谢谢你。”玄逸说着，掏出一支烟递过来。

阿修接了过来，用自己金色的打火机帮他点火，两个人之间表现得出奇地客气，却又相当生疏。

抽了半支烟，阿修才缓缓地回答：“不要谢我，谢锦瑟。”

玄逸点头，他把这句话理解错了，只想着如果不是妻子，阿修是不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把柜子打开的，这一次，警方决定给他一个好市民奖，但他拒绝了，包括打算帮他争取的优惠政策，他只说，他受之有愧，玄逸把这个看做周平修的个人修养和低调的个性所致，所以也没有更细致地往下深究。

两个人抽完了一支烟，玄逸才又说：“这一次他们的企业已经被关停，所以你那边面临的赔款和违约什么的，都不存在了，我们还将起诉他们贩运毒品。”

阿修默默地点了点头，浅浅一笑：“工作效率很高啊。”

玄逸也只是笑笑，不知道再往下接话。

“我听说，你从医院就直接过来上班了？”阿修有些贸贸然地问。

玄逸点了点头：“好人是不该受到惩罚的，你帮了我们，我们没有理由看着你的公司因为这件事麻烦满身，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钱补贴你，但要解决一些麻烦倒是分内之事。”

阿修低声回答：“我还听说，你这一次是为了救一个孕妇和她的孩子，才心甘情愿被那个毒贩抓走的。”

玄逸笑，并没有接话，这件事，还是不提的好，他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人，与之前的事相同，这也是他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的。

“这年头，好人不能做。”阿修感慨一笑。

“不做好人，难道要做坏人吗？”玄逸也跟着笑。

“好人都不能做，更不要说坏人了。”阿修说，“我自问没有办法变成像你一样的好人，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玄逸只绝对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却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心里暗暗地想，有些人生来就是不能做朋友的，即便是在那么紧要的关头挺身而出，也不见得可以谈得来。

就这样吧，他和这个富甲一方的周平修唯一的交集，只能像现在这样点到为止。

“快回家吧。”阿修忽然转变话题，笑道，“你们夫妻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玄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到底是她的前男友，有必要这样关心他的夫妻生活吗？但碍于情面，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礼貌地起身准备告辞，正好这个时候总队的人也过来了，他便功成身退了。

回家的路上，他决定先去看看艺龙。

说老实话，他只知道有个很厉害的人在秋征身边，制造了一连串的爆炸案，也猜到这个人可能认识自己，因为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他最好的朋友艺龙。

被秋征控制的人，除了贪婪就是自身有问题，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卑鄙小人，但艺龙不是。

他当初放弃了前途和稳定的工作，就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后来就算要照顾同样生了重病的妹妹，也要自食其力，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耿直忠厚，他怎么就惹上秋征那种人了呢？

同样是救命，他对阿修很是感恩，但对艺龙，他是充满愧疚的。

因为他知道，秋征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艺龙的存在，他大可以带着秋征给他的钱远走高飞，又或者毫无危险地活着，但为了救他，他不惜自己报警，找来警察打开货柜，现在面临着严重罪行的指控，这辈子只怕都要待在里面了。

玄逸将车子停在看守所门口，走了进去。

所长看到他来了，特地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玄队你现在可是警队的大红人了！”所长打趣道，“我可听说，隔几天厅里要给你开表彰会呢！”

这场对峙太过伤人，即便所谓的大获全胜，他也没有丝毫的喜悦感，人生观彻底被颠覆的秋征，不得已而成为从犯的艺龙，他们都是这个冷漠社会的牺牲品，折射出所有人性被压抑被隐藏最丑陋的那一面，用这种分崩离析的方式，证明了什么是悲剧。

艺龙走进来的时候，看着他，然后就笑起来。

玄逸也跟着笑。

这种笑发自内心，完全没有任何的掩饰，也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交流，只是这样轻轻地相视一笑。

“看看你，被人打成猪头了。”艺龙接过他递来的烟，浅笑道，“以后要注意，这样可有损警队的形象。”

玄逸扯起嘴角，疼得直咧嘴，也笑道：“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形象！如果不是你，我死定了。”

“这是你命不该绝，不然的话，就算我找来警察也无济于事，说到这里，还是该好好谢谢锦瑟！我都不知道，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平时看起来还有些傻乎乎的，但关键时刻那么有魄力，对方说要赔钱，她说她负责呢。”

“我的女人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玄逸笑，“夫妻俩，什么都在心里了，不必说谢谢她也会明白我的。”

“哟哟哟！”艺龙轻轻地摇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个榆木疙瘩内心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情圣。”

老朋友之间用这种方式来掩盖现实的残酷，暂时忘却了艺龙将会面对终身监禁的现实，就好像某个午后，老友的日常聚会。

玄逸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便低声问：“你怎么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