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拔打的两个电话，让江辰彻底明白父亲已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没人肯要，当然，准确说，应该是没人敢要。

江晓从小就怨恨父母重男轻女，不给她书念，知妹莫如哥，老三的脾气他这个当哥自然了解。

即便是他打了电话给她，她肯定又会编派些理由，让他更糟心。

老大、老三那儿无望，母亲又是余怒未消的心境，他惹不起，为了不让自己欲火焚身，江家老二只得转回家对屋子里抽烟的老头笑呵呵道，“爸，住得习惯不？”

“习惯，当然习惯。”老头不以为然，径自吸着指尖的香烟，他才去外面打了圈儿麻将回来，兜里揣着的是他赢回来的八十元钱。

“我给你说，老二，你们这小区的老头都好笨，人气也差，个个都走霉运，五角一番，你老爹我居然盘盘胡极品，气得那些退休老头吹胡子瞪眼，有一个还是老干所的，嘿嘿。”

能赢老干所干部的钱，江益华别提多乐意，这让他多年来未施展功夫的敝屈得到了满足，一娱乐平台居然能让他重拾自信。

“爸，你回去住一样可以天天来我们小区给他们打麻将嘛！”

江辰实在找不到精典之词来劝解父亲，说间按委婉了，老爸装不懂，说得太直白了，老头又受不了，八成把他骂得像龟孙子。

话刚出口，老头立刻满脸阴霾，似有狂风暴雨要下。

“你赶我回去？”

“不，不是，爸，你别这样激动，来，您喝口水。”

江辰几步绕出屋，为父亲端来一个蓝杯子，这只杯子是老头离家出走那天，放在行李袋里带过来的，还是退休时厂里发的杯子，好几年了，他当个宝贝一样，一直带在身边，走哪儿都带走，有时，连老妈也会吃这只杯子的醋，说在老爸心里，杯子比她更重要。

老头唧叽了一口，喝了口荼润了润喉咙。

看着儿子英俊的笑脸，江益华语重心长，“老二，你老爸我现在是困难时期，你得帮我。”

见老儿不吭声，他又娓娓地道，“你妈的性格，你比我了解，我若是这样回去了，今后在家里可还有地位？”

见老头不回家的态度十分坚决，江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爸，你们都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顾念生病了，她又怀了孕，身体已不能像二十几岁生芸颖的时候，公司已经催她几次去上班了，为了照顾你，她硬是没去，你如果把你儿媳的工作折腾没了，我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江辰沮丧地说出这其中厉害关系。

他把话说得十分的狠，看他老爸的样子，不下猛药不行。

江益华脸色如冬天飘降的雪花，冰寒噬骨，“行，我不耽搁你们生二胎，我去江宇那儿住。”

“爸，爸，你听我说。”

江辰害怕他真的找老大去，伸手扯住了老爸胳膊肘，“老大那儿，青君已进入紧张的高考复习模式，大嫂的脾气可不比顾念，你想我哥与我嫂子吵架么？”

白丽芸的脾气自然比不上顾念，这是江家人人都知晓的事儿。

如果真住进去了，白丽芸可不会对他虚寒问暖，管他一天到晚吃喝拉撒，甚至可能表面上对你笑嘻嘻，背地里一个劲儿与老大吵架。

当初，江益华随便问了句大儿子，“老大，我去你家住。”

老大面露难色，他就没说下去了。

儿大不由娘，靠不住，江益华就是太明白大儿子俩口子夫妻的相处模式，后来，虽然他也作了下，见二儿子俩口子出来找他，他也就顺水推舟跟着老二俩个回来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着，顾念要比白丽芸好相处得多，小儿媳比大儿媳更随和，大儿媳从骨子里蔓延着一种清高，逢年过节，每次回来，总感觉老大升职越来越快，大儿媳便越来越会讲话，给别人讲得眉飞色舞，给他们见面惜字如金，他太知道，大儿媳打心眼儿瞧不上他们江家人，所以，才敢那样傲慢有恃无恐，偏偏人就是贱，阮玉清却对白丽芸点头哈腰的，每次回去，都把家里顶好的食物做出来吃，人家吃了屁股一挪，收拾碗筷的事情就得他们老俩口来，当然，那是小儿媳不在的情况，小儿媳在的话，收拾碗筷肯定是她的事。

俩媳一对比，江益华怎么都喜欢处事周到，亲和力强的小儿媳。

的确，他一个当爹的，绝对不想让儿子媳妇儿吵架，为了他，一家人闹得鸡犬不宁，何必呢。

“那……”微微迟疑后，江益华又说话了，“我去老三家。”

江辰冲着天花板翻了记白眼，没好气地吼出，“行，你去，我不拦你，你去了就知道江晓是什么死德性了。”

见儿子对他撒手不管了，江益华懵了，忤在原地像根儿红甘蔗。

“江晓一直记恨你们不让她当年念高中的事，就算你不记恨着，你女儿现在也是落难时期，别看她人前光鲜亮丽，穿金戴银，老爹，你要知道，那都不是她的钱，她花是人家张辰飞赚来的。”

穿戴都靠别人赚，其余的自是更不用说，没钱在家没地位，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顾上父母。

“张辰飞是她老公，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江晓花老公的钱，有什么错？”江益华一张嘴死犟着，而他是张辰飞的老丈人，过去住两天又怎么了，不应当么？

“张辰飞的妈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再说，你这是什么事儿，你家里不能住么？你有房有老伴儿，你一天到晚闹离家出走，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也不怕别人笑话我们这些当儿女的？”

这番话搁在心里许久了，江辰一直不敢说出来。

今儿是太气愤了，大吐为快，当然，他也希望能和平解决父亲离家出走的问题。

受老二一顿谴责，江益华嘴一瘪，呜呜哭起来，“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还养了俩儿子，都没人要我，我……我去……自个儿解决了干净。”

不顾儿子的喊声，江益华一转眼跑出了小区门口。

顾念拿着体检单，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碰到了追出去寻老父亲的江辰。

“干嘛？”

江辰望了远处老父亲消失在街角尽头的背影，冲着老婆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去追我爸，你先回去。”

昨晚她逼迫江辰，今儿可能江辰就找他爸说了，老头不接受就跑了。

哎……

见老公出去找公公，这次顾念无动于衷了，昨晚连续三次醒来，她全身乏力的很，心跳频率也加快，还伴随着头晕，她没办法再跟着公公一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