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道士颤声问道。张清心生奇怪，正色道：“在下的确为葛洪葛道弟子，受传‘上清无极’，赠‘上清剑’，可惜剑遗留在丹霞山中。”说话之时，但觉外头叹息一声，随后凉风阵阵，人被摇晃出蛋壳之白墙。

“伸！”黄袍道士一句叱令，张清便如令伸展，返回原来大小，回头看地上留有针孔的蛋壳，恍然大悟：“原来前辈你将我收入蛋壳当中，难怪四周白茫茫如墙。”

“他……他老人家真的没向你提过我？”黄袍道士眼中透出迫切神色，张清摇摇头，言道：“师父真的没跟我说过，不过他以前也展示过‘伸缩术’，难道你的法术是他所传授？”

“你是忘记了还是不记得了？他果真一句张陵都没有说过，不可能陵字都不提及吧！”黄袍道士穷问不舍，张清还是摇摇头，说道：“前辈无须再问了，张陵这个人，师父确实没有提过。他说过的话我自从识事起都记忆得十分清楚，不可能遗漏张陵这个人的事迹。”

“唉，看来我已在他脑海中消失……”

张清这才知晓黄袍道士便是张陵，问道：“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又如何，还不是如同陌路人——不是，陌路人他还会施救、传授强身技法。而我，呵，恐怕他连正眼也不瞧我吧！今天他安排你服下我的丹药，算是还清我这么多年来的亏欠。”黄袍道士自作自嘲，盖上炼丹炉，安坐养神。张清不想贸然离去，过了一阵子，黄袍道士忽幽幽道：“你去完成你的大事吧，希望你可以成功。”

张清这才作揖离开，突然想到张陵身材肯定不是揪他入塔之蒙面者，欲回头问话，但念张陵最后悲伤落寞神情，便不好作打扰，直下楼去，未走几阶，无意从窗口远视前方河中桥上有一女子站在桥栏上，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没去倩倩。

此情此景张清一览过目，当即飞身以屋檐阻力，安稳落地，飞奔至河边桥中，看见女子浮在水上，面色已经泛白，立刻跳入水中，水花未散，涟漪初泛，人已经游过去救起，放在桥上，按腹挤水，再以真气输入人中穴道。

因救人及时，又有真气化血气，女子很快恢复意识，咳嗽几声，便醒过来，望见眼前张清浑身湿透，便知是被人救上，就起身欲再轻生。

张清挽住她手臂，劝道：“生命可贵，姑娘你因何要轻生呢？”突然认出这女子是莫俊逸使来鞭挞自己的八美女之一，唯独她化淡妆，又出手最轻，如麻姑搔痒，当最清晰。

她听张清问话之后，登时泪水连连，言道：“我已不是干净之身，不该再使他人有所错爱。又因当初鞭伤公子，应当以死罪罚！”谈及此际，伤心凝噎。

张清想了想，把袖子捋起来，使右手给她观察：“你瞧，现在一点事都没了。医师说多亏鞭挞我的人当中，有几个放缓力气，让我伤不及骨头才得以快速痊愈。这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六位！”他捏造医师虚假，六人不下狠手却是真语。

她止住泪水，粗略看了看他手臂上的皮肤，果真丝毫无损，再观脸上，如浸润白玉，不有些尘。

“你先将衣服换干净的，否则要染风寒。”张清扶起她，不料她一听“干净”二字，如晴天霹雳，骤然暴雨洒落，泪海决堤，自言道：“我是个不干净的人，换身干净衣裳又有何用！”

张清不解提到“干净”二字令她情绪如此波动，想问究竟却又害怕更伤一重，霎时间手足无措，呆站在她身旁不发一语，希望她收声不悲之后再行劝解。但她泪如雨下，要使桥下河水大涨之意，教张清更加慌乱：“我是未见过人如此伤心，该如何安慰她呢？”

心中思虑再三，依旧不敢说半句话，在侧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欲开口，不料身后有人尖声叫道：“鞭你不死算你走运，居然还敢在我的地盘动我的女人！”

他转身一看，言语者白皮如傅粉，正是莫俊逸。其身旁有一淡眉无须者，是其师兄苏新丰也，同样怒视张清，喝道：“给我将这狗贼拿下！”身后二十名带刀侍卫听令，将张清二人围住。

张清生怕侍卫伤及身边的姑娘，立刻运转真气，对正企之侍卫施展“擒潜鳄”，啪的一声，侍卫只觉手臂一麻，掌中绣春刀便不翼乘空而飞，稳落张清手中。众侍卫反应极快，一齐上前对准张清各处要害出刀欲杀。

张清迅速使出“无门禅剑”当中精妙剑招，以刀为剑，不作劈砍，而是挑削。因众人道行与张清差距悬殊，每出一刀俱被张清轻易化解，任意压制。好似棋盘之中车棋与兵卒相对，兵卒过河而可前左右，奈何车横竖纵横妄为，实本质霄壤分别，是以众侍卫不论如何手辣都只有用心无力之感。

渐渐失落士气，出刀手速降慢，于张清更是大利特利，出多二分真气，以姑娘为中心，兵器如圆规，在桥中旋转一周，登时锵啷声价响未绝，共十九把绣春刀先后落地，如音符般叮叮接连当啷。霎时间众侍卫手无寸铁，面面相觑。

“看来也只有我可以收服此贼！”

此言既出，众侍卫纷纷退下石桥，任苏新丰踏前，直至离张清二丈，蓦地尖声喊道：“万剑雨势！”

唰的一声，身后负之细剑听命飞出，于上空飞快地分化成千上万把细剑，剑作四方矩阵悬张清头上六丈，抬头一看，果真剑如细雨。

“杀！”

苏新丰厉声刺耳，细剑阵势闻令呼地直落，大雨尚且无碍，倘若剑之细雨滴落，怕是身无完处。张清本欲乘剑雨未落时刺苏新丰，可是不得不顾身旁姑娘，于是在雨势快落至时握姑娘纤腰，噗通一声跳落河中，潜落几分之后仍觉剑击水如巨石投掷水中，波动极大，心道：“就算我有先机，也未必能绝对制服他，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想到这处，奋力游泳，途中浮起来换气之时，看莫俊逸等人穷追不舍，当即沉下水底往回游，过三条石桥之后浮起来看苏新丰等人还把身后当作前方追，便与她一同上岸。

“哈嚏！”

张清见她双手抱身，赶紧把除外衣拧干，披在她身上。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张清以为是替他加衣而不料，但见她指向前方，亦望其所指处正有侍卫追来，立即抱她欲走，后头人言道：“臭小子，你好运大难不死，难道还想死第二次？快回来！”

张清听这把声音熟耳，认真细看带侍卫如风追赶即来之人，是今早坐居中位之画师，心道：“他与小都统劝我不要下病床，绝对是好人。”就地停步，而她却不肯，硬要往前走。

张清生怕放走她又再次自寻短见，使劲握住她玉臂。

她转身注视张清，眸水粼粼欲溢：“你给我一点尊严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