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惨遭毒手 茫茫天地不识走
作者:中原托溪      更新:2020-04-09 22:39      字数:3946

张清带丹化虎奔出镖局,因虎躯实壮,甚是吃力,便在后边树林放下。

“你为什么要开地牢?”丹化虎倚在树下,劈头就问。

“实不相瞒,我是‘丹霞观’葛道弟子。全因你镖局居心不良,灭我‘丹霞观’,囚我师叔黄中道与幸存一百三十五名弟子。是以得地牢钥匙,立即开放,不料被人发觉,再回去时,地牢已经没有人迹了。”

“哈哈哈,不是镖局居心不良,而是你师叔居心不良。”

张清怒道:“我救你并非听你胡说八道,而是想知道你放我师叔在何处。”

丹化虎哼了一声,言道:“你师叔不满葛道人道行高深,且医术精湛,为人谦和而民心向之,心生害他计谋,再与黄逾世合谋,再将向着葛道人的弟子全部杀绝。而向你师叔的弟子,全部安然下山。你若懂算数,在当时可见,尸首不过观中三成。”

“你是镖主,难道这些事,不需经过你的同意么?”张清不愿解此黄中道是否真如丹化虎所言,而是想求证这事,乃由黄逾世策划,还是丹化虎撒谎。

“如果我还有这个能力,今日岂容许黄逾世如此?我这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传授黄正轩‘孔炽屠戮’,他是一代武学天才,二十几岁,已有这般修为。可惜受黄逾世指点拨弄,就如傀儡,否则作为必定非凡。”

张清回想刚才黄正轩出手,他却继续径自前行,不禁心想:“莫非他如我一样失去大半道行,刚才只是孤注一掷?”

“你不信不要紧,不需多久,黄逾世扬言找回‘丹霞观’观主修观重建。再由观主言我如何祸害‘丹霞观’,如何杀死葛道人,再推举黄逾世掌管‘丹霞镖局’,强强联合。我悉心栽培的四使尚且对我如此,何况一直由他管理的镖师?”

“你的意思是,镖局里的人并非认为你私吞贡品,而是被迫相信?”

“你还不算太蠢。”

“我带你去见瑶姑娘。”

“不必。”丹化虎起身径自离开,张清欲跟,而忽有人按肩止住,回头一看,竟是黄正轩。

“他自有不见的道理,就算他武功尽是,凭他当年的影响力,江湖还是没人敢轻易动他分毫。你我只管看你师叔真否如镖主所言。”

“如果你的世叔——”

“谁不义弑谁。”

黄正轩转身就走,张清呆在原地良久,才长叹声道:“天地之大,不知师父您身在何处,我真想听听,前面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虎毒尚且不食儿,阿靖姑娘的父亲却心怀不歹,可阿靖姑娘依旧不计。而师叔,恐怕……恐怕丹前辈说的不错。”想到这处,已不愿再多思考,而是想到当日答应龙虎镇东门衙内捕头陈朝洪一起查杀徐将军二人,当即不再烦想黄中道之事,先赴往衙门。

龙虎镇位于南城以东,而东门更是东之尽头,费去二日二夜才至。当时想击鼓寻人,但门外两个捕快上前询问,张清便言是陈朝洪友人,二位捕快立刻带路前行,渐走渐进牢门。张清心道陈朝洪在牢内办事,倒也正常,继续跟随二人,忽然二人停在石屋门前,左侧捕快言道:“捕头就在里边等候。”

张清不以为意,大步迈进去,不料里头全是昏睡的囚徒,转身要问,却听砰的一声,二位捕快将紧密铁门锁住。他才知是被骗,一掌重打在铁门上,砰地将铁门折弯半分。

“不用打门了,没用的,这里有紧闭造血机能的毒物,我们这群江湖打手,都栽在这里。”

张清看横七竖八躺倒的病军,实在想不到是江湖打手,而试试运转真气,竟觉没有刚才流畅,当即心头一惊:“为何捕头这么对我,难道他不相信我,但为何当时不杀我?”这时有捕快送饭,只见这群病恹恹的囚徒登时精神奋起,用手抓饭菜大弹往嘴里送,直把碗吃得锃亮。

再过片刻,张清觉体内造血之机已然完全罢工,暗暗吃惊毒物无色无味,亦叹人生到处有陷阱。

“咔!”

只听铁门被推开,那群囚徒一窝蜂涌出去,张清也跟着出去,被捕快带到山坡小溪处开凿。那群囚徒轻车熟路,拿起工具就奋力而为。狱卒见张清依旧不动,扬鞭就打,张清脸上吃痛,欲拔剑相对,却被另一捕快飞脚踹松手,剑浸溪水。

“在这里的人以前哪一个不是打架好手?只不过来到这里,就没得给你张狂。见你初来乍到不懂事,要是明天你还是像根木头那样站着不动,我这脚就要你命根!”

张清心知如今不能运转真气,但靠拳脚,恐怕不敌在场众多官兵,于是拿起工具,亦跟着开凿,时不时到处张望,看能不能见着陈朝洪,一问究竟。

“你也算运气好的,我刚来的时候,可挨了不少毒打。”

张清看旁边之人骨瘦如柴,凿起河道来力气倒不小,于是问道:“我看你以前身手不差,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

“哟,在这里的人全部没犯过事,只不过有一身功夫,被弄来当苦力开凿河道。像我们这类劳工,吃的饭菜少且便宜,又不用另外提供穿住,一个牢房挤十几个人,朝廷给的资金,恐怕百分之一都用不上,剩下就九成九,你说,他们这群人怎能不肥?”

“可是这浅溪怎么够用呢?”张清观此溪水不过刚好过膝,纵然再挖深,也不可能有河水效果。

“那就再向朝廷要资金,把前面龙湖疏通,经过溪水冲落下去,给居民饮用。你瞧我们都是加宽,只有你往下挖,可别让那群狗贼看到,否则又得挨上几鞭子。”

张清赶紧学他们这般加宽,直到深夜,捕快才带众人归去。初到贱境,张清不惯与草地中的老鼠蟑螂共睡,只好站起来倚着石板睡。当天三更半夜,忽然一个醉酒的狱卒脑子糊涂,嘴里吵吵嚷嚷,把牢里的锁头打开。

“全部都走,我要大赦天下,哈哈哈!”

张清睡眼惺忪之间,看到牢门大开,跟着醒来的囚徒都无动于衷,心道是在做梦,但依旧忍不住门外走,却听背后人道:“小子别傻了,门外的鞭子早就准备好干你一把。”

张清很想离开,但信诚言,便回来靠着石板发呆。

过了三刻,果不其然,有狱卒关上牢门,冷笑道:“你这新来的真识趣!”

待狱卒走远,刚才说话那人,走到张清旁边,低声道:“你很想出去,是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出去么?”张清觉他所问十分多余,心道难不成有人愿意限制自由。

“我失了真气,出去只会被江湖仇家活生生打死。反正在这里那么久了,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在这里呆的人,好多都想逃走,最后免不了一顿毒打,打着打着,就学乖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完,不过其中有一件,算是以此中断了。”他本想帮助陈朝洪查找凶手,没料到前来是受这般待遇。

“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我可以帮你,不过万一事败,得痛足三个月。你可要好好考虑。”

“不需考虑,就依你行事。”

天一明亮,众囚徒吃过早饭,便又来山坡开凿加宽。

张清一路跟着这瘦子往右边走,忽觉一堆沙子重重往脸上打来,转头一看,见狱卒嘻嘻笑道:“傻子,本大爷丢你沙子怎么了?”

瘦子生怕张清动怒,硬是将他拉回去,再往右走,那狱卒又抄起两把沙子往二人后脑勺丢去,张清禁不住力,头往下低了低,当即要发怒,瘦子低声劝道:“千万要忍。”张清听劝放松拳头,将气沉住。

“扔沙子有什么劲?”

这话正说完,张清就听噗的一声,循声看去,只见石头掉在溪水里,而瘦子后脑勺鲜血直冒。张清实在难忍,转身就要开口,另一名狱卒早举起硬石头往他头上奋力一掷,他赶紧低下头躲开。

那两个狱卒就不高兴,跑过来望着张清。瘦子跪下求道:“他初来不识时务,还请两位大爷放他一马。”

两个狱卒冷笑一声,齐往瘦子身上吐痰,再扬鞭痛打。张清赶紧护住,狱卒便打得更加凶狠,张清咬牙忍住,直到两个狱卒精疲力尽,转身离开,才整个扑通倒在溪水间,溪水立刻染红。

“兄弟,是我害了你。”张清喘着大气,望着蓝天呆滞。

“你这人,可真够硬气的。”瘦子把他扶起来,问道:“你还想不想,走不走?”

“想走!”

张清撑住身子,让瘦子搀扶着往右边走,还未走几步,突然一个狱卒站在二人身前,脚尖就朝瘦子肚皮上重重一踢,瘦子登时痛得跪地趴溪。张清勉强站稳,喘着大气,质问道:“你打他做什么?”

那狱卒咬牙愤怒,一巴掌就把张清打落水中,在奋起脚踢,那山坡是个拱桥形状,张清过了高坡,被狱卒一踢,就往下坡直滚落到山坡脚,撞到溪尾土地才止。

“给我爬上去!”

踩在张清头上的狱卒怒喝,他拖着痛至疲惫的身子往坡上趴,未到半途又滚下来,溪尾的狱卒就扬鞭挥打,训斥继续往上爬。张清已然神志不清,闻言就做,只是不停的滚下来,有时候走几步就倒下,逐渐全身瘫软,不闻外物了。

溪尾的狱卒踢了他几脚,发觉没有动静,便叫来几个囚徒,把他扔到乱葬岗。其中搬者是那瘦子,他不愿张清尸首不全,便乞求几个囚徒,一起搬远些,直到前面树林里放低。瘦子又端来枯草枯叶把他身子盖住,希望还有一线生机。

“这小子也真够硬气的,一句求饶都不说。”

“希望老天莫让他这么早死。”

夜色昏暗,冷风呼啸,渐渐把张清身上枯叶吹散。

“大哥,这有个人。”

树丛中稀稀疏疏走出两个人,一高一矮。

“快去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高个子闻言,就上前搜查,从中搜出一块金牌,用大牙使劲咬,然后欣喜道:“大哥,金的耶!”

“再给我搜搜看。”

高个子又在张清身上摸索,突然听到有气若游丝之声:“帮……帮我。”一看张清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努动,吓了一跳,那矮个子道:“他还没死呢!”

“大哥要不要弄死他?”

“傻帽!看他的穿着也不像穷人,说不定把他救回去,找到家里人,给我们来点赏赐,那就欢喜咯!快,把他抬回家。”

高个子哦了一声,就把张清扛在肩上,带回山中草屋去。

“阿爸,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草屋之中,有老者从房里出门,一看是个大活人,吓得瘫软在地。那矮个子赶紧扶起老者,长话短说,着重而言。老者才缓过神,一看张清容貌,便似口吃般道:“这……这……这个……这个人是……是……是不能惹啊!”

“阿爸你说什么呢?”

“快把他丢出去!”

高个子极不情愿扛起张清出门,那老者忽道:“还有这块金牌,放回去,我们管不得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