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的炖羊肉，依旧是鲁丘的手艺，另外拌了个黄瓜，调了个苦菜，还有一般宴席才上的炸糕。

何宇飞、马胖子也在，用张斐的话说，演出之前大家得吃次鼓劲饭，以便到时候更加默契和心有灵犀。买肉的钱是宋一一出的，但是从给鲁丘的那七百块钱里扣，所以也算他大方一次。

“水娃，手艺不错，都能进城当大厨了。”何宇飞两手抓着一块骨头啃着：“你们在城里干嘛了？买个扬琴怎么耽误那么长时间，晚上都没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鲁丘只好先撒个谎：“哦，扬琴卖没了，晚上10点才到货，等拿到手又开始下雨，就没回来。”

“住在哪了？宾馆里？”

张斐抢在鲁丘前面说道：“你是苏联的克格勃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烧锅炉的？管那么宽干嘛？住哪儿关你什么事？我们俩住一起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我不是这意思，就是关心你们，昨天暴风雨挺大的，担心你们的安全。”何宇飞嗫嚅着，看着眼前的张斐心里直犯怵。

“这是干嘛？吃鼓劲、加油饭呢！”马胖子举着手示意大家停止争吵，手里却拿着一块骨头：“张斐这火气也太大了，人家就是问问，你别太敏感……”

张斐皱着眉头看向马胖子：“没你说话的份，吃你的骨头！”

“好嘞”马胖子立即开始啃骨头上面的肉。

宋一一噗嗤一声笑了，又拿着一块骨头放进马胖子的碗里：“多吃点！”

鲁丘夹了一筷子苦菜放进张斐的碗里：“张斐，你也多吃点，苦菜败火。”

大家都看向张斐，以为她还会发火，没料到她立即把碗端起来，学着马胖子的强调：“好嘞！”

这次大家都笑了，只是何宇飞的笑容有些难看，连吃肉都感觉不到香味，干脆也夹了一大筷子苦菜放进碗里。

下午排练的很顺利，不管最后的表演效果如何，起码可以保证把节目顺利演完，一切静待晚上的临场表现。

在柳泉村的南边，靠近柳溪的一块空地上，不知从哪个年代立起来一个露天小剧场。平时风吹雨淋、默默无闻，只有村里有演出、文艺活动的时候才陡然焕发青春，热闹红火一番。

这两天，鲁支书每天都派人过去打扫，挂上点红绸，几盏灯笼，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红毛毡铺在上面，立马有了喜庆祥和的气氛。

当天，他还把电扯了过去，到了晚上灯光一开，小村落又拥有了小伙子般的活力。村里的、外村的，城里回来的男女老少都开始朝露天小剧场汇聚，提着板凳、拿着马扎，笑着、骂着、推着、搡着，比赶集还热闹。

随着下面的观众越来越多，吵闹声越来越大，柳泉村“七夕文艺汇演”也进入了倒计时。

主持人是张斐，身着新买的暗红色裤裙，上身一件白色碎花雪纺衫，脚上穿一款黑色高跟凉鞋，显得高挑而优雅。

晚上七点半，“七夕文艺汇演”正式开始，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舞台：“女士们，先生们，弟弟、妹妹、大哥、大姐，大爷、大娘、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大家晚上好！”

干净利索、不带喘气的一长串开场语得到大家的热烈掌声。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繁星点缀、凉风送爽，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迎来这样一个日子。牛郎织女在今天重逢，久久不见的我们在今天相聚，我们精心准备的‘七夕文艺汇演’也拉开了帷幕。我宣布柳泉村‘七夕文艺汇演’现在开始！”

开场节目是歌伴舞《今天是个好日子》，参加演出的是柳泉村的中老年人。虽然动作谈不上专业、优美，脸上却洋溢着醉人的笑意，下面的三亲六故看到笑得合不拢嘴。

之后是柳泉村这么多年来的保留曲目——漫瀚调。

它是蒙汉两个民族的融合产物，用蒙族曲调配上汉族歌词演唱，歌词可现编现唱，也可唱流传下来的固定歌词。却也有一些保留原汁原味的蒙曲蒙词，唱起来宛转悠扬、起伏跌宕，如泣如诉。

一位蒙族老太唱了一曲《妖精太太》，用缠丝带连的蒙语把一段悱恻凄清的爱情故事唱得动人心魄。

听到舞台上的演唱，后台席地而坐的宋一一不禁跟着哼了起来。

她不懂什么意思，不知道讲了一个什么故事，眼前却清晰地出现一对情侣欲说还休、经历苦难却不忍分离的场面。她的眼角不觉溢出几滴泪水，望了望其他人，他们也都瞬间安静下来，仔细倾听舞台上那个阿姨的演唱、诉说。

看到鲁丘也坐在旁边，宋一一用脚踢了踢他：“鲁丘，外面那个阿姨唱的是什么意思？是在讲一个爱情故事吗？”

“嗯！一个爱情故事，封建王公年代的爱情悲剧！”

“你给我讲讲呗！”

“以前有一个美丽、聪慧的蒙古姑娘，她爱上了一个汉族青年，两个人情投意合、竹马青梅。但是蒙古姑娘的父母却不同意这门亲事，强迫她嫁给了一个蒙古王爷，汉族青年为此去召庙里面当了喇嘛。后来他们两个背着蒙古王爷私自交往，结果纸包不住火终于败露，喇嘛被杀，蒙古姑娘被囚禁！”

“那这首歌呢？怎么传唱起来的？”

“传说蒙古姑娘因为长期囚禁，面容、外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也因为之前的风流韵事，被王府的人称为妖精太太。当时她时常哼唱一首歌，被看守他的护卫学会，并传唱开来，但是这首歌没有名字，人们就根据这首歌的来历叫它《妖精太太》”

“那这么说这首歌是那个蒙古姑娘用生命谱的曲、作的词？”

“可以这么说！”

外面的那首《妖精太太》早已唱完，宋一一还沉浸在那个凄凉、悲惨的爱情故事里，想象着他们经历的苦难。

“宋一一，你不必这么感伤！”何宇飞听到刚才的对话，自作主张劝慰着她：“这个故事有很多版本，也有很多说法，鲁丘说的只是其中一种。这种故事一般都是为了吸引大家关注编的，没几个真的！”

宋一一却摇了摇头：“不，这个是真的，要不然唱出来的歌不会是这个效果，我只相信这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