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我还——活着吗？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漠昊终于想起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漠昊，迅速地开始观察周遭的情况。
“果然是这样吗，看来我是赌对了。”
漠昊得知自己的猜想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可以用来长出一口气的嘴。
漠昊的全身都消失不见，周围只有令人如坠冰窖的邪异雾气层层环绕。
和漠昊想得一样。
尽管身体完全消失，不过漠昊的意识依然存在，被深紫色雾气吸收，或许反倒是自己的机会。
既然自己的意识依然存在，那么就还有在雾海之中重组身体的机会。
并且，也是对掌握葬王器更高层次的机会。
漠昊还是很清楚，葬王器的虚灵力量并不是他自己的，并没有因为这十天的修行就得意忘形，忘记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之前的被吸收的瞬间，漠昊的内心深处都隐约感觉自己应该能在那时候提前逃离。
不过如果真的能就那么逃走的话，也就没有现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开始吧。”漠昊的意识在雾海之中波动，就如同鱼在水中呼吸时吐着气泡。
漠昊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赶忙开始尝试自己所设想的可能性。
漠昊的想法非常简单。
就是在葬王器的雾海空间里，演算“转化”。
不同于在外界，自己的身体会因为极度的冰冷导致演算分神，能量暴走的情况。
现在漠昊连身体都没有了，完全感受不到之前被雾海能量侵蚀分解的痛楚。
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
漠昊开始了心无旁骛的演算。
从雾海之中，把自己被夺走的身体，全部夺回来！
“怎么着，还得利息。”
——不管怎么说都太久了。
特尔本茨皱着眉头，在一旁等待，距离一开始，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八色圆盘在四周毫无规律地上下晃动，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然而特尔本茨也确实没有在刻意控制他。
回归正题，特尔本茨能够持续不断地感受到漠昊冰晶化的身体里微弱的心脏律动，除此之外，漠昊的意识消失的无影无踪。
按照过去的经验。
漠昊大概率在葬王器的异度空间里，做着最后的努力。只不过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漠昊的身体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
到时候漠昊即便意识能够回归，也会因为肉身死亡而消亡。
“你可得快点，小子。”
此刻沉浸于雾海之中的漠昊，正以他前所未有的专注度，将散布于这雾海，无所不在的躯体的残存能量全力激发出来。
一阵阵别于雾海的雾气随着漠昊将能量聚集飞速涌来，这些全都是被分解为雾气的漠昊躯体的一部分。
现在如同受到了召唤，摆脱了葬王器的束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
头部，上身，紧接着是下身。
在漠昊心无旁骛地演算下，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快。
漠昊的身体完整地重组了。
只不过还没等漠昊检查自己有没有缺点什么部件的时候，原本已经构筑完成的身体，突然以漠昊额头中心为点，一分为二。
左半边的身体并没有分裂开，但是变回了雾气的样子。
漠昊愕然过后，仅存半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让我把身体拿回来，不过——”
漠昊的笑容愈加狂放。
“这可是我的身体！”
“连本带利的，我都要拿回来！”
漠昊此刻迸发出的强大意志，甚至调动了被气化的左半边身体，双手合十。
雾海空间一阵天翻地覆！
漠昊的全身，不断的在雾化以及实体之间飞速切换，漠昊的脸色也在随时变化，不过因为痛楚而保持的狰狞表情是常驻的。
“来！”漠昊仿佛呼唤着同伴，呼唤着这些葬王器异度空间之中的深紫色雾气们。
如同江河汇聚向大海，所有的雾气从漠昊四肢百骸的缝隙疯狂钻入，直到整个空间再没有一丝雾气能量。
眼前的场景，漠昊总觉得隐约在哪里见过。
暗得令人失去无感的世界。
不过熟悉感归熟悉感，漠昊知道自己已经来到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的他可是分秒必争。
“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
漠昊正要动用葬王器的虚灵之力引导到空间外的身体，空间突兀响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却给予了漠昊极大的冲击。
“刚刚是——葬王器在说话？！”
在漠昊的认知中，可没有虚灵具有自我一说。
倒不如说，自从漠昊记事以后，他对虚灵的概念就保持在——自然与生灵适配结合而出的产物，属于自然现象的一种。
自然现象拥有自己的意识，独立的人格？
就算是特尔本茨亲自这么告知漠昊，漠昊也不会相信的。
在这个世界中几乎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认知，就这么突兀地被打破了。
或许智商很低，但是漠昊确信了，葬王器是有自己意识的虚灵。
它是因为没有吞噬掉自己的身体所以耿耿于怀放下狠话吗？
漠昊不知道，甚至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接受虚灵有自我意识这件事情。
如此可怖邪异的能量，如果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死在它手上是迟早的事情。
葬王器现在对于漠昊而言，是唯一可以寄托未来的东西。所以即便它是一颗定时炸弹，漠昊也必须仰赖它一路走下去。
在原地呆立片刻后，那个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漠昊的身体非常顺畅地进行了转化演算，化身部分雾气，身形渐渐消失离去。
——“嗯？”
特尔本茨察觉了漠昊身上的异状，下意识跳到远处。
他要回来了。
在特尔本茨的印象中，这恢复到强力律动的生命力——
可并不一定是宿主原有的意识。
“威霜邪可是最喜欢在人快要成功的时候，染上绝望。”
随着特尔本茨话音一落，漠昊全身结晶化的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类似鞭炮的声音。
原本冰晶化的身体从发丝开始不断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特尔本茨瞳孔骤缩，看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恢复的只有漠昊左半边的身体，正对应了在葬王器空间漠昊被雾气化的左半边身体。
左半边脸部的眼瞳转化为深紫色，咧开嘴露出邪异的笑容，令特尔本茨都有些寒意上涌。
在特尔本茨发觉漠昊似乎被葬王器侵占身体之后，正准备有所动作，一道深紫色雾门从后方突兀开启。
一只几乎完全由深紫色雾气形成的手臂从雾门中以狂猛的力道突然探出，紧接着，是双手，双脚，乃至全身。
“谨慎，冷静，思考，行动。”
“老爷子您可真是教会了我真正的好东西呢，差点就把摆了一道。”
维持着一半雾气形成的身体，漠昊从如同波澜不惊湖面一般的雾门中，再次出现。
“地狱的门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窄。”
漠昊一边说着，如同冲向猎物一般回归自己的身体。
左半边的身体发出嘶哑不似人声的悲鸣，升腾起来被系数从胸口穿过，吸收回漠昊身体里。
特尔本茨看着正在重新适应自己身体的漠昊，露出了只有他自己的笑意。
漠昊已经超出他的预期相当多了，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与果决，并且富有行动力。
毕竟让一个十来年都过着富裕生活，从没接触过“艰苦”二字的贵族少爷来说，实属不易。
更何况，适配葬王器的修行，还要超过一般的虚灵修行要艰难得太多太多了，漠昊次次都在拿生命在做赌注，去开辟自己的未来。
不过，还早的很呢。
“小子，还记得你需要做什么吗？”
特尔本茨是明知故问。
漠昊咧嘴一笑，这一次，漠昊仅仅一只手接触到雪原的地表。
就在不久之前，漠昊的这个尝试不仅差点让他丧命，身体还被葬王器侵蚀了一半。
不过随着漠昊的演算开始，特尔本茨也是赞许点头。很显然，漠昊从这一次危机中再次活下来以后，他对葬王器的掌握程度又上了一层楼。
葬王器的表膜完美地覆盖了漠昊全身，雪原的气息如同流水一般顺畅地在漠昊周身游离，迅速的替代了漠昊的气息。
只要不被目击直视，现在的漠昊，就完全是一个移动的人形雪原。
这一切，从开始到完成，仅仅过了数十秒的时间。
对于漠昊来说，他自己也能非常显著的感受到自身变化。
名为自信的神情取代了此时漠昊会出现的所有情绪与脸色。
漠昊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这全部得益于这些天对于身体穷尽一切的磨练。
不论是冰刃，冰刺等利用能量凝型的演算，乃至于更进一步。
特尔本茨已经认可了漠昊对于【隐】的修行，已经是初见成效了。
就差最后实践的一步。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漠昊健步如飞地来回穿梭于可供藏身的掩体，毕竟他现在还远远没办法做到特尔本茨显露身形依旧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想到那种程度的【隐】，漠昊心里暗想的，不是去触碰，掌握。
而是将其超越！
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
之前似乎目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狼群，就仿佛集体失明失聪，完全注意不到有一个人类正在快速接近。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漠昊甚至能看见雪狼哈气凝结出稀薄的冰霜，有的雪狼竖直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漠昊的第二试炼，十分顺利。
仅仅剩下十米，漠昊就能完成特尔本茨定下的，第二个试炼的目标。
最后十米距离的掩体。
最后的十米！！
就在离成功触手可及的位置，漠昊变得更加敏锐的感知疯狂地敲响着警钟。
迫近死亡的致命威胁突然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