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拨通了家里的座机。那时候的通讯方式只有固定电话、小灵通和传呼机。不像现在，智能手机的普及率惊人，连小学生、七八十岁的老人也用智能手机了。企业员工更是如此，上班打卡、群里开会、视频会议、聚会活动通知等等，如果你只有老年机，就会落伍，就会被无情的淘汰。

那个年月公用电话还是比较流行的通讯方式，毕竟大部分的人不舍得买小灵通。

电话通了。我还没说话，我妈的声音随着话筒传了过来。“怎么还不回家？校园好看么，食堂怎么样。”

“校园挺好的，食堂我还没参观，刚和他们打篮球了。”

“挺好。下午早点回家吧，然后咱们去爷爷家。你爷爷今天七十大寿，亲戚朋友都来了，或者你直接去饭店也行，就在海鱼鲜大饭店，南滨路，靠马路对面的一个大饭店。就这吧，电话费挺贵的，挂了吧挂了吧。”

电话费一分钟三毛钱。老板是个大娘，爱磕瓜子，旁边的烟灰缸已被一片一片的瓜子皮所淹没。天气很热，电扇“呜呜”的吹着，强劲的风力把几颗瓜子皮吹到了地上。

我给了钱，拿着饮料跑去了学校。

2

大家坐在篮球架底下，些许的微风难抵夏日的酷暑。数陈鹏最热，满头大汗的，汗水快成雨水了。篮球场上的雨水早被太阳蒸发的一干二净，如崭新的宣纸上的墨汁似魔术似的消失一样。

“接着！”我把几瓶冷饮朝他们扔去。常锻炼身体的人就是灵活，大都能稳稳的接住。王立勤的表情亮了，他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就爱笑，而且每次笑都漏出两排大白牙。我想，这牙好的能磕核桃了。他笑的时候眉毛不自觉的上挑着，看着就让人忍俊不禁。藏青色的脸庞，不只是脸，全身上下皮肤都是黑青色的。王立勤的老家在三亚，他在三亚也没待多久，小学就来阳城了。他说是怕热，才搬的家。谁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呢，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

陈鹏喝着常温的饮料，说是常温，被阳光晒了仅一刻钟，感觉是热饮。不知道陈鹏的胃好点没。

“不是说一对一么，洛阳，来吧。”

“来就来，十局，输了请吃雪糕。”

“没问题。我反正不能吃凉的，感觉嗖嗖入骨。”陈鹏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对于篮球这个项目，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从小学就开始当体委，当然自己也很喜欢体育，包括各种球类运动，跑步，健身等等。

半场比赛。

“来吧，洛阳。”

比赛开始了。

我运了几下球，趁陈鹏还没有准备好，突然跳起来投篮，距离三分球还有半米左右，篮球随着阳光的照射，宛如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进了篮筐。

“好！漂亮！”苏晨拍手叫好。张正龙也看呆了，心想：洛阳这小子有两下，一个月不见球技提升了不少，肯定偷偷练球了。

赢了的人继续持球进攻。我运球从底线跑进了篮筐附近的三秒区，佯装投篮的姿势，趁陈鹏还没反应过来，我扭身一个后撤步，腾空而起把球稳稳的送进了篮筐。

接下来八回合的拼抢，除了陈鹏打板投进一球，剩下的七个回合，我左突右进，把陈鹏晃得眼冒金星，把篮球投进了篮筐。还有一次防守，结结实实的盖了陈鹏一个大帽。原地投篮，跳投，后撤步投篮，勾手，我用了多种投篮姿势。

“我服了。洛阳，真有你的。体委就是厉害。”陈鹏一屁股坐在地下，累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也有些疲倦，坐在地上不想起来。喝了一口还略有些凉意的冰镇饮料，感觉很舒爽。

又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大家又坐着聊了聊天，无非是军训，分班，杂七杂八的琐事，还有各种新闻。

3

夏天的太阳虽然威力十足，但也有渐渐消退的时候。五点了，一阵凉风袭来，把太阳“刮”远了，本来是地球围绕着太阳转，但我们总感觉是太阳每天东升西落的围着地球团团转。有些人，有些事，表面现象并不代表本质。

“我得先走了，雪糕你们吃吧，让陈鹏请，哈哈。”我起身，顺便把喝过的饮料瓶收起来，“今天我爷爷七十大寿，吃好的去啊。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

七八月的太阳是最炽热的，阳光把学校牌匾上“望海中学”四个字照的熠熠生辉，每一个字似乎都迸发着耀眼的光芒。

青春像孩子捉迷藏，像逆流而上的船只，像展翅腾飞的雄鹰……

我不太想去爷爷家，尤其是看见奶奶。奶奶很凶，很厉害，并不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而是刀子嘴铁石心肠。

还是直接去饭店吧。“海鱼鲜大饭店。”我自言自语的说着。饭店名称，只要有个“大”字，一般是星级酒店或者是格调比较高的饭店。当然，除了“大盘鸡饭店、大骨头美食城”。

没有百度app、gps导航，全凭自己问。只靠着看公交车牌，路标，很难到达目的地。而且有的地方、路段也没有标识。

我问了几个人才问到。要去学校对面的公交站牌坐713，坐了大概12站，在南滨路北站下车，过了马路就是海鱼鲜大饭店。还好，不用倒车。

这次是爷爷大寿，如果是奶奶的寿诞，我还不一定来了，主要是不稀罕。大饭店一般都吃不好，主要是吃不惯。印象中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是去过一个大饭店，四叔请的，饭店名字记不清了，是海鲜，对，全是海鲜。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阳城别说海了，湖都没有。这里的人大都不爱吃海鲜，最多就是吃个鱼，虾。像海胆、海参、海蜇什么的很少吃，见都没见过。那次也是在晚上，晚上本来就不饿，看见海鲜我也没什么食欲，胡乱吃了几口，连主食也没有。回家我又吃了袋肉蓉方便面。

4

我对奶奶最初的印象是5岁。5岁前，奶奶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关于她的传闻很多，不只是我家人传的，小区里也有人议论她。我到想看看奶奶到底是何方神圣。

5岁，还有一年就该上小学了。我在小区附近玩耍，经过理发店，看见奶奶推着一个婴儿车，里面有个两岁的男孩。那年好像也是夏天。我想：这男孩真没出息了，两岁还不会走路。我一直以为这是奶奶的私生子，直到我小学六年级才知道不是奶奶生的。

他是四叔的孩子，四叔常年在外做木材生意，没时间带孩子，就让奶奶带几年。说是几年，一下子就带了十几年。这个孩子天天在奶奶家长大，吃喝拉撒睡都是奶奶管，爷爷也管，但奶奶更溺爱这个孩子。所以看着就像奶奶自己的孩子，因为奶奶对亲生的孩子都没有那么亲。后来，我还专门写了一篇作文《几点了？》。这篇作文没想到还获得了望海中学优秀作文奖，讲述的就是奶奶一些荒唐的事。

一路遐想中，我到了海鱼鲜大饭店。太阳虽然被多云所遮掩，一阵阴一阵晴的，但天还是亮的，并不黑。隐隐的只有几家饭店和高楼里透出了几缕暖光。

这家饭店在阳城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了。我在报纸、杂志封面上常看到有关这家大饭店的简介。

进出饭店的人很多，到了饭点了。阳城市虽不大，但饭店挺多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慕名而来，汽车还没普及，经常路上碰见有人问哪有饭店，哪里小吃多，阳城市有五星级的饭店么，总之，吃的问题远比问路的问题要多。

海鱼鲜大饭店有四层。一层是大厅，二三四层是各种各样的包间。饭店装修的富丽堂皇。窗明几净，地板砖擦的很亮，没有一丝尘土。大厅里早已坐满了食客，品尝着各种各样的美食。

爷爷的生日宴会在二层的一个大包间举行。爸妈早已经到了，在和爷爷聊天。爷爷耳背，聊十句回应八句。奶奶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她在开心啥。四叔也来了，这顿饭是他亲手操办的，对爷爷他也挺上心的。四叔的孩子也来了，在陪着奶奶聊天。中国的饭局也不少，以前常听说会多，什么班会，茶话会，联谊会什么的。饭局也一样多，生日宴会，十二岁生日会，升职庆功会，加薪祝贺会等等。其实这些日子没必要叫太多的人，亲戚朋友来一些就可以了，或者自己在家庆祝也行。

这次的生日聚会，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豪华。我头晕眼花、晕头转向得听父母、爷爷介绍着一群很少相关，或者以后根本不会打交道的人，可是中国还是最注重礼仪的，不管是不是真心，面子上还得过得去。除了爷爷的亲戚朋友外，爷爷以前的老领导、老同事、老战友都来祝贺。

爷爷喜欢绿色，因为他以前是解放军，当过兵。家里绿色的东西居多，都说是绿色象征着和平，对视力也好，但是爷爷家爆发的争吵却多如牛毛。

5

有几个大包间，每个包间都坐满了人。爷爷在主包间，我们家和亲戚们还有几个老领导也陪着爷爷。

饭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终于不是只有海鲜了。海鲜就是龙虾，螃蟹，其他就是很精致的家常菜，很丰盛，什么都有。上了几个菜，爷爷开始讲话，由于奶奶没上过学，认识的字估计也就有半个南瓜那么多，所有场合几乎都是爷爷发言。爷爷发言完，领导又开始发言，听的我更加头晕目眩，快要晕倒了。下午刚打了球，又饿又累，大家说的话也没怎么听，看着这么丰盛的饭菜，我更饿了。

终于，讲话戛然而止，气氛有些尴尬。我说：“爷爷，今天是您七十岁生日，祝您身体健康。”爷爷高兴的笑了笑，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的说了些啥，可能是家乡的方言吧，总之他今天很开心。

“我能问一个严肃的问题吗？”我说。

“什么问题？”

“能吃了么？”我看见桌上的菜一盘一盘被服务员端来进包间来，多得快摆不下了，热气腾腾的烟雾有些消弭。

“开吃吧。”领导笑着说。爷爷也笑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爷爷爱喝酒，而且不限量，胃喝坏了也不控制。虽说是喜庆的日子，喝酒还是要量力而行。有些人脸皮薄，好面子，自己喝还好，一有领导、亲戚朋友劝酒，就容易失控，非得喝的迷迷糊糊，似醉非醉的，才是对得起敬酒的人。有人说，古代怎么喝得那么豪爽，那么过瘾？《水浒传》里的武松就喝了十六七碗，也没啥事。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第一，古代酒的度数并不高，不像现在的酒，尤其是白酒，六七十度的都有，喝多了等于慢性自杀。第二，每个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抵抗力也不一样。第三，什么事都得量力而行，不能只看表面。说谁谁谁喝了几大瓶酒啥事没有，还去打球，今天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可能身体里的器官受损伤了，只有自己打碎牙往里咽。除了这几点，对酒精过敏，有其他并发症的更不能喝，如果喝了那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古代人也喝酒，大多是品酒，不知道现在越来越奇怪，劝酒的越来越多，一口气喝一杯酒或者一瓶酒的人也不在少数。人与人之间不只是靠酒精的浓厚才能显出友谊的亲疏和感情的深厚。

奶奶不喝酒，但好面子，领导喝她也跟着喝，边喝边笑，满脸通红，就像一个红苹果在闪耀。四叔酒精过敏，滴酒不沾，连酒心巧克力都不能吃。如果喝了酒就会休克，严重了就得叫120拉走。但他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喝也不行，喝了又要命。他不好意思和领导说，于是偷偷的把酒倒到地上，换成水或者雪碧。

时间像沙漏，看着看着就流逝了；时间像白驹过隙，飞快的速度不容人们思考；时间像潺潺的小溪，轻快流淌过后，周围的事物变得日新月异。人们随着时间的流动，就像电影、电视剧一样，一幕幕翻过，一幕幕的品味。在某一经纬度，某一时刻，某一秒钟的事物都在一点一滴的发生着变化，消磨着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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