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当场就怒了，指着宁九道：“你一个卑贱的下人居然敢说本公主？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扶风也望着安歌，冷冷说道：“都说大黎是礼仪之邦，一个丫鬟居然如此以下犯上，呵呵……安妹妹，你可别是因为年纪小，才管不了这刁奴的。”

要是一般贵家姑娘被这么**裸地指责没魄力，当场就要打死这口无遮拦的丫鬟给自己挽回颜面了。

但宁九不是普通的丫鬟，安歌也不是普通的主子。

而且宁九出口只为了维护大黎的利益，大黎寸土不能让给它国，这民间手艺虽小，也绝不能让给它国！

这件事就算是告到皇上那儿，宁九也是有理的。

安歌到底没想和这两位公主撕破脸，笑着把扶风的话挡了回去：“九姑只是说话直了些，不过她也是为了救你们二人……”

扶风和霁月一起半恼怒半不解地看向安歌。

安歌抬起帕子遮住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声道：“二位公主听过锦衣卫吧？他们都是皇上的耳目，你们把我们大黎的东西说成是你们邬国的，若是被锦衣卫听见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那你们俩，指不定就要被送回邬国了。这还不算，若是由此，皇上一个不高兴，影响了两国情谊……二位公主岂不是要谢罪？”

霁月果然是好骗了，脸色立马白了，可嘴巴上还不愿意服输：“我……那龙嘴壶明明我们邬国也有！”

安歌道：“两国来往紧密，是从黎国传入邬国的。”

“你……”

扶风不动神色地拉了拉霁月，不管这龙嘴壶是哪国的，再争下去都对她们无任何好处。现在重点不是争辩这个，而是一定要处置了这插嘴的丫鬟，维护她们的尊严。

于是扶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妹妹，你说的话也有道理，但那话，若是你说，我们自然听从，可她，她就一个下人，如此对我们俩说话定是不妥的。而且她张口带刺，上来就骂，你今日若是不罚她，小到你我的姐妹之情，大到两国邦交，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过去了。”

安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宁九又看向她们俩，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俩和我说，我也做不了主。回头等你们见了景将军，你把这件事告诉他，叫他处置。不过你们放心，虽然九姑是看着将军长大的，与将军亲如姐弟，但将军绝对不会偏袒九姑的，将军最公正了。”

扶风和霁月皆是一愣……

扶风愣的是，本来她以为宁九只是安歌的丫鬟，没想到她居然在景澜面前这么有身份，难怪她这么傲气。

她可是一心想着把霁月嫁给景澜去拉拢景澜的，现在要是得罪了这位和景澜亲如姐弟的九姑……那还谈个屁啊。

霁月愣的是，景澜为

什么要把自己这么重要的人派来伺候安歌？安歌与他什么关系？随便脑补了一下，心里顿时又酸又气。

而从方才起就没有再开口的宁九赞许地看了一眼安歌，她先是维护了自己，又从国家利益上顾全了大局，最后还甩锅给了别人，也就是景澜。

而这一切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做到了。

她想起将军刚回京的时候，常涂之过来与将军抱怨过，说户部给大家计算饷钱的时候，噼里啪啦讲一通，左也要扣点，右也要扣点，军中都是大老粗，完全听不懂，还感觉户部那帮文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故意说得晦涩难懂打击他们。

后来景澜为他们出过一次头，结果……他也没读过多少年书，他也听不太懂。

虽然最后还是靠蛮力叫那帮文人屈服了，但军中还是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耻辱感，十分不快。当时景澜为了稳固军心，就说，将来要找一位读过书的贤内助，为人精明会算账的，还要口才好的，给大家出头。

安歌实在是太符合了！

那姐妹俩最后思考的结果就是宁九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于是也放下了之前的气恼和公主的面子，一口一个“九姑”，叫的比安歌叫的还亲。

后来安歌又请她们俩去天汇轩吃了饭，吃完之后天色也晚了，安歌本想把她们俩送回住宅，就在上马车的时候，袁起禄找了过来。

他一手拎着热腾腾的沙糕，一手拿着安歌的披风，眼神温柔地往这边走来。

最近安歌为了写文章总熬夜，熬夜的时候最爱吃栗记的沙糕，可那个时候栗记早已关门了，于是袁起禄就每日傍晚的时候先买好，入夜之后再叫宁九热给她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安歌从他手里接过沙糕，“我正打算回去呢。”

袁起禄将披风给了宁九，看着宁九为安歌披上后，他才开口回道：“入夜，冷。”

虽然答非所问，但安歌与他相处久了，知道他的思路是“快入夜了怕你冷所以戴着披风出来找你，至于怎么找到这儿的就不说了。”

安歌心里感激，昂头对他笑道：“你先回去吧，我送二位公主回了住处就回去。”

袁起禄点点头，交代道：“早些，回来。”

“嗯。”

安歌应了一声，袁起禄便转身走了。

他走远后，安歌便转身上马车，此时听见已经坐在车里的霁月与扶风说话，霁月先是看了袁起禄一眼，道：“这人说话好奇怪，断断续续的。”

“估计是口吃吧。”扶风笑了笑，秉着拍马屁的心思对正要上车的安歌说了一句，“安妹妹你心肠真好，身边还收这种身有残疾的人。”

她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而安歌听见后半句却冷了脸，突然抬起头认证地

看着她，道：“他不是！”

扶风一怔，霁月没发现安歌神色突变，还后知后觉地咯咯笑道：“真好笑，这种男的还出来做活，要在我们邬国，可不得被人给笑话死。”

安歌彻底冷了脸，本踏了一只脚上去，此时又拿了下来，侧开身子毫不留情地对车里面两个人道：“下来，你们自己叫车回去吧，这是我的马车。”

霁月顿时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我让你们下来！”安歌声音带上了几分怒意。

宁九也知道安歌是因何而生气，跟着她一起道：“姑娘叫你们俩下来就下来，你们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总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要赖着别人的马车吧？”

扶风已经估计出是因为方才她们俩笑话了那男子，此刻立即陪着笑脸道：“安姑娘，我们姐妹多有得罪，也不知道大黎在这方面不许别人说实话。你就看在你是我们表兄义妹的份上，就算了吧，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以后保证不说了。”

“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话，就是欺负我的朋友绝对不行。”安歌笑了一声，看向扶风，“至于你们说的表兄义妹的，实话告诉你，这郡主之位我也未曾放在眼里。”

“你！”霁月指着她道，“我表兄虽然已经过世，但好歹也是皇室中人！你这不仅是对我们邬国公主大不敬，也是对你们黎国皇室大不敬！你给我等着，下次见到皇上我就告你状砍你脑袋！”

“那等你们下次见到了皇上再说吧。”宁九性子急，懒得和她们继续说了，直接跳上车拉着扶风霁月往外拽。

她们俩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此刻心中顿生浓浓的耻辱感，也不好意思在大街上拉扯丢人现眼，于是自己下来了。

她们俩下来后，安歌和宁九上了马车，宁九吩咐车夫起驾，他们便扬长而去。

霁月和扶风留在天汇轩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霁月都快羞哭了，拉着扶风问道：“她简直找死！居然敢把我们俩丢在大街上……”

“小点声儿，别太引人注目了。”扶风牵住她的手，强做镇定，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身上，摸到一袋银子，“幸好我今日带了钱出来，走吧，咱们先回住处。”

霁月心里还是气：“我讨厌那个安歌！”

“嗯，我也是。”扶风压低了声音，道，“晚上，我们找人送信给那个人，他在大黎布局多年，一定有办法杀了她给我们俩出气。”

听到这句话，霁月气才消了不少，于是紧紧跟着扶风，去找马车了。

*

安歌原本觉得霁月和扶风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也不是特别坏，尤其是扶风，气度比霁月好很多，很适合景澜。

但今日听扶风和霁月一起嘲笑袁起禄之后，安歌

就改了主意，觉得这样的人配不上景澜。

她回住处吃完晚饭，就去将军府找了景澜。

“景将军，你一定一定不要娶那两个公主！”安歌进了书房便对他说道。

景澜一听这话，嘴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想着这人怕不是终于开窍了，嘴上问道：“为什么？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她们居然嘲笑我的朋友！”

“嘲笑你哪个朋友了？”

“袁起禄。”

“……所以你就为了给袁起禄出气才叫我别娶她们俩的？”

安歌气哼哼地点头：“是的，她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景澜沉默片刻，拍桌怒道：“我还就要娶了！”

安歌愣神半晌，瞪着他道：“你……你之前不是不愿意的吗？”

“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景澜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去宫里，求！皇！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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